“您老就别为难我了,我怎么会知道,噢,最后一个州是我们江州吗。”苏清沅故意装傻。
季老爷子放下碗筷,苍老的双眼垂了下去,“是沇州。”
“原来是沇州啊。”苏清沅故作恍然大悟,“季老爷子,这回我记住了。”
“这九州,皆是我汉人天下,可如今,还剩下多少?老夫久居浔阳县,不通外边局势,他们竟……竟瞒着老夫,好,好啊。”季老爷子说着说着,忽然间老泪纵横,食难下咽,“汴州已失,君王被俘,身为臣子,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季太傅想一死为国尽忠?”苏清沅哂笑,“当年帝都城破,死的大臣还不多吗,再加您一个也无妨。不过,忠心的大臣都死了,只怕被敌国抓走的两帝,这辈子也无回朝之日了。”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苏清沅!”季老爷子通过与苏清沅的这番对话,有意无意的试探,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子,根本不是苏清沅。
“我不是苏清沅,又会是谁。”季太傅不愧是太傅,苏清沅知道自己的言谈举止是遮掩不了的,她本性如此,但她仍有恃无恐,这个身子的主人就是苏清沅,季老爷子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她福德借尸还魂。
“不管你是谁,老夫自认为不会看错人。仲衍能娶你为妻,的确是他三生有幸。”季老爷子越发欣赏苏清沅,这丫头竟然还期盼二帝回朝,这也正是他所想的,国之君王,岂能落入敌国之手,令天下百姓抬不起头。
“季太傅,还想死吗?”苏清沅笑着问道。
好个聪慧的丫头,季老被苏清沅一语中的,长叹道,“二帝未归,老夫怎敢先死啊。”
不想死就好,这季太傅,日后她还用得着他,苏清沅从容地坐在季老爷子的对面,不用季老爷子招呼,自己就倒了杯水给自己。
季老爷子丝毫未生气,倘若这一幕被季老爷、季菱等人看到,怕是要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在整个季家,季老爷子就是说一不二的,在他面前,行差错步,都是挨骂挨打的份,更别说肆无忌惮地与他平起平坐,就连孟知县,这个季老爷子最喜欢的学生,在他面前也是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恩师’,允许他坐下,他才敢坐。
“季老爷子,说起来我们也是同命相连。”苏清沅富有深意道。
季老爷子一时不解,“此话怎讲?”
“您看,我在病榻上昏昏沉沉三年,醒来世事已变,而您老,被您身边的人蒙蔽多年,除了浔阳县的零碎小事,外边的世事您都无所知。呵呵。”苏清沅本就认识季老爷子,与他交谈,便已经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性,季太傅除了暴躁脾气外,人却比孟知县好相处多了,没有像孟知县那样的,左一句礼法,右一句妇德。
“有道理。”季老爷子现在已认为苏清沅与众不同,也非寻常女子,自然与她讲话,便不是那种咄咄逼人,长辈训斥晚辈的语气,而是一种平辈相交的感觉,但苏清沅周身的气度,又令季老爷子畏惧,季老爷子是曾在宫苑中当过太傅的,面见过君王,教过皇子、帝姬,那些天家贵胄与生俱来的皇者之气,他再熟悉不过,然而在苏清沅身上看到,他就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刚刚他为何会被苏清沅所威慑,那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势,岂是一个武夫之女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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