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地,一望无际的落英山脉之间,有一处不伦不类的“天”字形村落,人称“天命村”,因十三年前“开天辟地”的奇异天象而得名,住着一群平凡而又自命不凡的村庄人,自冠“天”姓。
谈及十三年前的诡异天象,人人闻之色变。
当时,大雾飞旋、地动山摇、苍天变色、天公开口、十二主星湮没。
天命大陆,仅有“天命村”(原赵周村)之上出现了骇人的金色空洞,如同金龙盘旋,鼎钟高挂,辐射光芒万里,震惊天地!
四海之外,八方之内,无数的修行者闻风而动,认定此间必有异宝出世!
一时之间,风云涌聚、天下嘹嘈,群雄骚动、隐士出山、万兽窥视,赵周村一夕间,成了整个天命大陆的靶心!
村内上百人瑟瑟不已,如惊弓之鸟,龟缩不出,然,天变竟持续整整七日之久。
连续七日的昏天黑地、暗无天色,使得越来越多的修士前来,赵周村顶着天变压力,竟成了招引天下奇人异士的聚宝盆。
时间弥久,村中人不得不出面接待当世经天纬地、数一数二的枭雄大才。
整个村落被庞大的灵压覆没,夺人的法器通天彻地、光华流转,人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只稍有异动,一场血雨腥风便会骤然爆发,届时天地纷争、群雄逐鹿,一个小小的赵周村自然难以幸免。
然而令所有人惊愕的是,七日之后,天色回转、金口缝合、无动于衷,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变,竟然只是一场闹剧?
当世诸位桀雄、悍士自是愤懑难平,赵周村如海上扁舟,风雨飘摇,惶惶不可终日,可就在一场泄愤不可避免之时,地生异象!
原本的赵周村,方圆十里之内被无形力量割据,如天公作笔,轻飘飘落书一个“天”字,且分毫未能折损一屋一宇、一砖一瓦。
无视在场诸位大雄傲才,此举大气嚣张如斯,绝非人力敢为,自然令得群雄皆惊,目瞪口呆。
很快,有人率先在赵周村开辟了洞府,落地修行,感悟天意。人们争相效仿,并一反常态,对赵周村人屈尊降贵、和颜悦色,非但没有驱逐他们,反而与“民”同乐,潜心修行。
一时间,赵周村又变成了修士们争相觊夺的香馍馍,名声大噪!
不过好景不长,此地除诡异的“开天辟地”异象之外,并无任何天生灵物,环境虽清幽,却俗世平常,不仅不能助长修行,反而落了下乘。
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世事平淡,让人们逐渐对赵周村失去了耐心。
于是,大修纷纷离去,小修慕名而来,虽然此地非修炼绝佳之处,却因着天地的“滑稽一笔”,让赵周村享尽一时繁华。
十三年的无波无澜,终致曲终人散、繁华渐敛。赵周村人虽自命为“天命村人”,取意“天命之子”之意,修行界中却无一人认可他们。只是十三年前的异变,至今,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
暮色四合,夕阳将歇,小小的少年站在土丘之上,远眺着天边繁华,任最后一抹夕阳余晕洒落在自己身上,短褐上蒙起了淡淡金芒。
“最多三日,十二主星耀夜,是开天命珠的最佳时期……”
少年静静想着,俊容敛下眸间的一抹深邃,他低下头,继续单挑起水担子,朝农舍方向走去。
远处,联排的农舍浩浩荡荡、星罗棋布,各家各户几乎都不遗余力地砌砖垒瓦、高屋建楼。远远看去,“只有更奢侈,没有最奢侈”的金银装饰遍布其上,仿若插满了各种凌乱珠宝钗钏的贵妇,有种头重脚轻的失衡感。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是爆发户一样。
少年早已习惯了村里人的自命不凡,视若无睹地从旁走过。
可总有一些没有眼力价的人,一见到他,顿时如同水落油锅,一下子炸了起来:“哎哟!阿止哎,又去挑水去啦?你看看你哟这个小身板,这么折腾哪经得起哟!你爹也是,啷个都不管,啥都让你个娃来做!你婶子看得心都酸咯……还是婶子家安逸哟,俺妞儿可稀得你嘞!要不来我家入赘嘿?”
“哎呀我说天三娘!”一老汉坐在房梁下吧唧着烟嘴儿,闻言立马翻了个白眼,一边抠着金指甲,一边大嚷道:“你也觑觑你家阿妞,长得贼胖贼丑!阿止多俊的娃,又乖又自立,凭啥让你家糟蹋嘞!”
“嘿!我说天老四!”董娘子怒了,叉腰大骂道:“你个烟嘴儿管好自个儿就得!成天没事管风凉,关你贼事!”
“你天三娘子就是一大嘴巴长舌妇,我不稀得和你侃,我就是瞧不得阿止被你叨叨!”
“你——!天老四你不说整齐,老娘跟你没完!我阿妞是胖点,可他家就一破户,天命村里就他家最穷酸,阿妞看上阿止咋得了!难道还屈了他不得?没俺家添帮,阿止能有啥出息!俊倒是俊,可能当饭吃呐?你少管俺家事!”
“呸!见不得你一脸吃金德性,阿止乖得嘞,就不往你家添粪!”
“啊啊啊,老娘今儿要整死你……”
两人越吵越凶,妇人气愤填膺,撩了袖子就往邻院冲,天老四也不含糊,踢了板凳严阵以待。
两人斗得飞起,全然没发现当事人已经越走越远,早已看不到了人影。
将手中的扁担放下,注满水缸里的水,少年擦了擦汗,又将柴垛里的柴用绤布遮盖住,将一五石缸推置在房梁下,这才进了屋。
“阿爹,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