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甚至可以见到森森白骨,极端骇人。
而不远处,有一红衣少年姿态优雅的斜倚墙畔,站立池边,含笑注视着伤痕累累的男子。明明是处在同一个空间的两人,却异常不协调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年好整以暇的在池畔踱步,“如何?水牢的滋味可好?”
良久仍是听不到有人回应,周围只剩绵软的嗓音在幽闭的回荡。他唇畔笑意忽而加深,纡尊降贵的蹲下来,视线与那男子的眼睛部位平视,“我再问你一次,江湖中传闻血牙的那些渊源是否属实?”
耳畔忽而传来刺耳的铁链拖动声,池中男子抬头睨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再度垂下头颅,一副不愿理会的模样。
段离宵不怒反笑:“果真是邱墨涵前辈的后人,这般宁死不屈,倒教人佩服。”顿了顿,他闲闲的击掌,身侧瞬间多出两个黑衣小童,弯腰恭敬递上卷轴。
他慢条斯理的接过,继而缓缓摊开画轴,那巧笑倩兮的俏丽女子一点一滴显露出来,栩栩如生的跃然于纸上,体态婀娜,衣饰独特,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邱络绎。”加重语气,段离宵面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神色,“你仔细看好了,这女子可是你的意中人?”
原本波澜不惊的男子闻言猛然抬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画,嘴唇嗫嚅着道:“童彤,童彤……”
“真是痴情呢。”他冷嗤一声,衣袖轻扬,决绝的将画轴丢入池中。那卷画很快便被污水吞噬,沉入池底不复见。
“童彤!”邱络绎赤红着双目,拼命弯下腰想要捞回画,无奈手边的铁链限制了举动,大幅度的动作使得伤口更加恶化,有些结疤的部位再度流出血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疯了一般的扯动铁链,哗啦啦的尖锐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让人不自觉皱眉。
“很吵。”段离宵厌恶的别过脸,随手拈来壁上的藤条,手指一弹,那绿色的长条物便似有了生命一般,直直往对方的肩窝射去。
邱络绎闷哼一声,不甘的盯着画轴沉没的位置,再没有气力挪动身躯,藤蔓硬生生刺透了左肩,甚至嵌入了后方的石壁,足以见证施力人不可思议的强劲内力。
“你口中的童彤眼下在我府上。”他恶劣的拉长音,眯着双眸一字一顿:“想不想见她?”
费力的喘着粗气,邱络绎咬牙道:“她已失踪了二十年,又怎会出现在你这里?”声音因为痛楚显得有些支离破碎,夹杂着干涩的音节,有些刺耳。
段离宵也不应声,轻轻挥手唤来一旁的小厮,附耳过去低于几句,后者悄无声息的领命而去,步履轻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拭目以待。”他再度靠会石壁上,微微阖着双目,精致脸庞在火光映衬下更觉惑人,隐隐有丝妖冶的味道。
不过片刻,便有脚步声顿起。衣着奇特的短发女子翩然而入,俨然与画上的女子极为相似,只是年纪比起来年长了许多,眼角可见细纹,连头发都夹杂了几根银丝。
邱络绎瞠目结舌的望着身前女子,那眼那眉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就连脸颊侧的浅浅梨涡都没有半分不同。努力站直身子想要看清她,却因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痛楚而颓败的低喘着气,他拼命睁大眼,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段离宵暗自使了个颜色,那女子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这举动使得邱络绎大惊失色,不甘的吼道:“别走!童彤,别走!”
“行了。”他不耐的打断陷入疯狂状态的男子,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只要你把那段渊源包括血牙那未知的秘密统统告诉我,我便让你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
“她不认得我了么?”邱络绎喃喃低语,双眼里满是痛楚,失魂落魄的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也对,我现在这般落魄,她又怎么会认出来。”
“她不是不认得你,只是——”段离宵状似无辜的眨眨眼,“只是暂时被我用药控制了,记不起过去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在内。”
“你!”邱络绎暴怒,额上青筋绽露。
“答应我开出的条件吧,对你来说已是过分优渥了。”他歪着头,静候佳音。
紧紧皱起眉头,邱络绎面上一片死灰,好半晌才吐出令人震惊的事实:“我之前有过的很多记忆都没了,关于血牙的那一段早已是一片空白。”
段离宵冷笑:“你是在戏弄我么?”
一旁的小厮插话:“属下斗胆,他确实与常人不同,每次属下前来问话的时候他都记不得自己身在何处,即便当日记住,第二天也会全然忘记。”
他顿觉荒谬,长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看来这笔交易完全是蚀本买卖啊……”
邱络绎慌忙开口弥补:“但我仍然知道血牙的铸造过程,我们邱家的铸剑师名满天下,我可以为你打造出比血牙更好的神器,那月华便是由我亲手铸造的。”
他自怀中探出竹箫,玉白手指珍惜的抚过箫身,像是做了个决定,“你可知邱墨涵花了多少时间在血牙上?我也不需你重新铸造,只要你帮我摸清它那些未知的功效就好。”
“好,那我何时能……”
段离宵突然厉声道:“你要记住,决定权在我,不要妄图跟我谈条件。”话音未落,人已步出水牢,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檀月,将他带到密室,配给他必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