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才从外面回来,这手自然是凉的。”
碧华瞥了她一眼,道:“也怨不得你们家兰心姑娘那么操心你的身子了,就你这身子骨,若没有她那般尽心尽力地服侍着,怕也不能这样活蹦乱跳的。”
“怎么说话呢?”清婉笑着反手拍打了她一下。碧华倒也不恼,只继续抓过她的手来握着。清婉于是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屋里,阿婵呢?”
碧华笑道:“知道你们姊妹两感情好,这才多久没见着,就这么着急着问了。”
要论嘴皮子上的功夫,清婉自然是不会输给碧华的,所以笑道:“我看你今天就是找打,我这明明是关心你来着,你可倒好,反而吃起醋来了。”
“谁吃醋了?”她重重地拍了下清婉的手,然后自己又笑了,道,“再说了,就算是要吃醋,那也轮不到你啊。”
清婉一时嘴快,脱口而出:“那倒是,王府一向姬妾众多,待你成了齐王妃,到时候还怕没醋可吃吗?”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心道,坏事了。
然而碧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恼怒,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清婉,眼里水光盈盈,就在清婉以为她要哭出来的时候,她却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就像是一枚落叶飘进了平静的湖泊,激起了阵阵涟漪,看得见,却触碰不到。
“是啊,”碧华开口道,“到了那时候,我还有多少醋吃不得呢。”
“裴姐姐……”清婉抓紧了她的手。
碧华摇了摇头,阻止了清婉再往下说。“我的心思,你是晓得的。”她将视线移向了桌上的那盏灯火,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浓密的阴影,这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显得幽深了许多。“曾几何时,我也是同你们一般的想法,可现如今,”她轻笑了一声,垂首道,“一纸赐婚下来,这府里怕是除了我,就没有不高兴的了。”
清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清婉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问道:“那你后悔吗?”
“后悔?”碧华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自嘲道,“事到如今,我哪还有什么资格去后悔?”
清婉有点恨,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说不对一句话?
“不过,有了我这前车之鉴,你和阿婵,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舒了口气,看着清婉笑道,“白日里我同你们说的话,可都是真心的。我是没的希望了,但你和阿婵,可千万要抓紧了,我们家四弟也好,你的庭东哥哥也罢,总算都还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将来无论你们姊妹两许给了哪一个,总不会叫你们吃亏了去。只是,这事一日没个定数,你们也就千万不能大意了去。”她指了指宫城所在的方向,凄凄地笑道,“那位贵人,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姨母,那也是你的姑母呢。”
清婉知道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是应该羞怯的。但实际上,她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因为她清楚得很,碧华说的,都是事实。她只是觉得悲哀,为碧华,她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老天爷呀,却偏偏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
想到这里,清婉很自然的,身子往前一倾,环手就抱住了碧华。碧华身上有着她熟悉的木樨香味,倒不十分浓郁,只淡淡的,像是从她的身子里面渗透出来的一样。她大约是擦了西洋人进贡来的香水吧,清婉想,她自己也有这么一瓶,是碧华嘴里的“贵人”,她的姑母,宫里的贵妃娘娘赏下来的。清婉不大爱用香,清婵就更是个不讲究的人了,所以她们那两瓶子,只被搁在了妆台上,只因它的瓶身晶莹通透,还有些好看,便只作摆件用了。
“怎么了?”被清婉这一抱,碧华有些意外,但还是抬手抚上了清婉的背,问道,“你冷吗?”
清婉摇了摇头,脸埋进了她的肩窝里,闷声道:“裴姐姐,你别怕。”
碧华拍着清婉的背的手蓦地顿了一下,清婉刚想抬头看她,就感觉脸上一凉。她知道,那是碧华的眼泪。
我没料到碧华会哭,一时也有些慌了,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又找不出什么好话来,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还好,清婵这时候回来了。
她是由斯陶送回来的,想也知道,这文安侯府里,她除了斯陶,也没其他人可以一处玩耍了。虽说这府里还有位裴琼华小姐——她是碧华的堂妹,也与清婉姊妹年纪相仿,但人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整日地练习女红刺绣,琴棋书画,压根不屑于和清婵这样的疯姑娘为伴。当然了,清婵也看不上她这样规规矩矩的侯府千金,两个人无甚往来。
一时洗漱完毕,也换了寝衣,她们三人都坐到了床上。湘兰过来要熄灯,碧华一时兴起,命她将墙上挂着的那只走马灯拿下来,点亮,放到床前来。
“还记得这盏灯不?”碧华笑问。
如何能不记得呢,清婉想,这盏走马灯,还是在安州时庭东送她玩的,回京的时候,她将这灯也一并带了回来。那次碧华来唐家——那也是她出阁前最后一次出门赴宴了,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盏灯,说比宫里的匠人师傅们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