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官服。刚才一时情急,竟然连衣服都忘了换。若是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估计会把他们吓到吧……他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崇明亦步亦趋地跟着:“相爷,您何时才告诉夏姑娘真实的身份?她以为您是布衣平民,只有三亩田呢。”
顾行简看了他一眼,崇明低头小声道:“夏姑娘当真难得,不慕荣华富贵,愿跟着您到乡间男耕女织。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少见了……”
顾行简沉默地往前走,手在袖中快速地转着佛珠,压下波动的心绪。他明白她的心意,可他比她年长许多,几乎是与父同辈,如何能对一个小丫头动那样的心思?再者自己这些年在朝中,树敌不少,这次被从中书赶出去,与其说他是将计就计,其实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若下一次,下下一次……他可以说是个没有办法去想将来的人。
可他似乎越来越在意她了,这种在意就像破土而出的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缠得他心乱如麻,几乎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
像今日这样,不管不顾地过来,实在有违他一向的作风。
顾行简走回私邸,看见门是开着的,外面站着几个皇城司的人。
崇明一下子握紧手中的剑,顾行简抬手阻止,从容地走了进去。
萧昱负手站在院中,四处看了看。这位宰相大权独揽多年,下面的官员应该没少孝敬,还有个那么富有的兄长,没想到私邸竟如此朴素,估计是故意装给外人看的。沽名钓誉,苟且偷安,惑主之辈,实在令人不齿。
南伯站在廊庑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请这位忽然闯进来的大人到堂屋里坐坐。可他身上冷冰冰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进”这几个字,南伯又有点不敢。
顾行简单看那光风霁月的背影就知道是萧昱。此人文武双全,少有才名,又因为显赫的出身,被特招入皇城司,很快便成为了干办公事。他跟陆彦远可以算是衙内里的佼佼者,不靠父荫,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
顾行简心里其实还有几分欣赏他。只不过皇城司却不是什么好差事,平日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风评很差。台谏曾猛烈地抨击过好几次,斥他们为毒瘤爪牙,但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不知萧提举到了寒舍,真是稀客。”顾行简出声道。
萧昱转过来,因比顾行简还要高,目光便是向下看的:“相爷。”
他的相貌十分出众,估计是随了母亲。记得崇义公夫人当年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出身显赫,是吴皇后的妹妹。崇义公还有个女儿,被皇上亲封为清源县主,帝后皆宠爱有加。
萧家可以说是衔金含玉的名门,萧昱更是一贯的目中无人。
“萧提举请屋里坐。”顾行简抬手,萧昱摇头道:“不必。相爷可知四方馆里抓的那个金国奸细,昨夜逃了?”
顾行简双手背后,淡然笑道:“你恐怕是搞错了。我管中书,并不管刑狱。”
萧昱走近几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冷说道:“相爷应该很想与金国议和吧?那奸细手里,握有军事机密。一旦送到金国手中,英国公必败。如此,相爷便可报仇了,也不用费心在粮草上动手脚。”
顾行简眯了眯眼睛,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城司的探子盯上了,刚才与莫秀庭说的话,竟然这么快就传进了萧昱的耳朵里。若是其他人,恐怕萧昱已经动手搜查了。到底还是忌惮自己。
他气定神闲地说道:“若我施政有过,自有台谏弹劾。提举大人有证据,也可直接向皇上告发。但要随便扣我一个包庇逃犯,通敌叛国的罪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萧昱一双眸子盯着顾行简,企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破绽,可他滴水不露,甚至眼神里还有几分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萧昱到底是不敢随便搜查顾行简的私邸,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免不得被责罚。而且这个奸相深得帝心,要扳倒又岂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
时间流逝,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轻描淡写。
“我们走。”萧昱说了一声,皇城司的人跟着他撤了个精光。
刚才顾行简和萧昱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南伯和崇明都暗暗捏了一把汗,崇明生怕萧昱会动手,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看到萧昱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不愧是皇城司,气势吓人。
顾行简像没事人一样回屋换了身寻常的袍子,崇明问道:“相爷,皇城司的那些探子怎么办?要不要处理掉?”
顾行简摇头:“皇城司的耳目无孔不入,处理了一个还会有新的。他们愿意盯就让他们盯着,处置了反而显得我心虚。”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相爷跟金国的关系好,还不是为了能跟他们和平相处吗?当年要不是相爷排除万难,北上跟他们签订和议,能够暂时休止兵戈,重建江南吗?这些武夫,各个当您是叛国贼呢!”崇明生气道。
顾行简轻笑:“虚名罢了,无需生气。南伯,今夜不必备饭。”
南伯应了一声,心想还是备着好了。看相爷这信心满满的样子,万一出去又没饭吃呢?
顾行简本想去街上转转,一路上也不说话。崇明跟着他,知道被萧昱那么一闹,相爷的心情肯定不好。刚走到主街,就听到锣鼓大作,高四十尺的望火楼上,士兵挂上旗子,标示方位,手指前方。一群巡铺的兵士提着大小桶,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