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新罗的途中遇见风浪坠海身亡了。
茫茫大海成了她的归宿,那时他已身在西域,突然明白过来,她是真的放弃了所有,包括他。他从来不相信她已不在人世,但是三年了,派出的探子无数,却总无消息。
她在那封信上,说的第二件事,是众官朝武。
而第三件事,便是废太子李贤,她说时间可以证明,一旦被废,等待他的,将还有诛杀,四年为一局,望他万万保重,万万保重。
当年的商队如今还活跃在海上,在长安城时也曾逐个审过,却都是统一口径,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于风浪之中落水,瞬间便消失在了漩涡当中。
如今徐娘子品阶仍在,武后拧不过他的执念,许她进了皇谱。
可三年了,人却是半点消息皆无,李贤坐了桌边,当即叫荣生拿了火盆来,就着烛火点起了,随着火光的陨灭,他又瞥向高沅:“柳家人可有什么动静,徐家呢?”
高沅忙是回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各过各的,也无书信往来,也没有可疑的人联系过。”
荣生在旁听了,低头看着火苗,不由劝道:“殿下,算了吧,都三年来的了,太子妃若还在世上,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
不等他说完,李贤目光如刃:“她要是像你这么蠢,我就不会找她了。”
荣生忙是低头,高沅侧目:“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也一直杳无音信,当年说是到了新罗失散了,商队里本就查不到她带了几个人,柳相宜也下落不明,这么三个人,死的死,散的散,难免令人起疑。但是按说如果这三个人还在我大唐,是无论如何不会半点消息都查不到的,就算隐姓埋名,也早有头绪了。”
李贤起身,走了窗边。
窗外微风徐徐,白天各种忙时,很少想起她,一到了晚上,总能想起她走时候的背影,她倒是自在,魂牵梦萦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或许是习惯了,越是找不到,越是刻骨。
才回东宫,天就黑了,荣生忙是拿来了常服:“殿下,还进宫吗?”
当然得进,他连忙转身,换了衣衫。
不等他走出承德殿,张良娣便是带了一双儿女过来请安,这两三年,他常常不在长安,也真是许久没有见过了。原本就不喜欢孩子,李贤勉强坐了下来。
张良娣带着李瑛和李珞忙是跪地,李瑛来长安时候便有记忆,对他多是惧怕,只依礼拜了,李珞时间长了早把耶娘忘了,见了他自然心生向往,眼巴巴地看着他。
已经六岁的李珞如今也是白白净净的了,她弯眉杏眼,挺秀的鼻尖上旁边还有一颗小黑痣,草草扫了一眼,李贤已然不耐:“这么晚了,带孩子过来干什么。”
张良娣站起身来,一手牵了一个:“听说殿下回来了,总也得让孩子们见见,哪有自己孩子连阿耶长什么模样的都不知道的。”
李贤才换好新衣,卷着袖子,冷冷瞥了她一眼。
她心里打着颤,刚要退下,冷不防李珞突然挣脱了她的手,直接奔着李贤跑了过来,小姑娘头山金钗晃得厉害,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起来的,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气气地一跺脚,倒也刁蛮模样。
“你就是我阿耶吗?”
张良娣刚要上前,荣生已然急了:“大胆!”
李珞眉宇之间,也有怒意,回手又指了他:“你是什么人,你才大胆!”
李贤皱眉,却是瞥着张良娣目光冷冽:“你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嗯?”
说着拂袖上前,与小李珞身边走过:“我不是你阿耶。”
李珞愣住,才要追过来,被张良娣一把拉住,荣生和高沅已然跟着李贤出去了,承德殿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风呜呜地,不知哪边屋檐还漏着风。
侍卫队紧随其后,外面已经准备好了车马,李贤才要上车,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差点忘了,安排一下,将张良娣送走。”
荣生为难:“殿下,她如今也不过在东宫占了一角儿,赈灾之后她收了这两个孩子,还得天后赞誉,也为殿下安了民心不是,将她送走,是往哪去?”
李贤一步不停,已然上车:“有朝一日,你待她回来瞧见了,怕是留不住,送走了眼前干净。”
他啪地放下了车帘,荣生却是站在车下叹气。
高沅对他耸着肩,两个人分明知道说的这个人是谁,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家殿下这是魔怔了,又不敢不依,忙是安排了下去。
大明宫的宫门处,红灯高悬。
说是太子殿下回了长安城,武后特意让人去迎,马车才一停下来,消息立即传向了紫宸宫。李贤下车,宫女在前面提灯,荣生紧随在后,走过明轩殿时候,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琵琶声,似乎还有嬉笑动静,一干人等谁也不敢抬头,只管低头疾行。
李贤才要走过,忽然顿足。
前面的宫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正是为难,荣生在后面悄悄推了一下,李贤便是走过。
众人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