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只以为他在忌惮荣国侯府这个外戚,连忙表明态度,“你若要对荣国侯府下手,不必顾忌我。”
殿中烛光微暖,棠观眸中添了一丝温柔,“无论如何,荣国侯在最后关头还是弃了棠珩,这说明他是个聪明人,只求自保而已。这样的荣国侯府不可重用,却也没有必要铲除。更何况……”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颜绾,“你这个皇后,也需要一个靠山。所以荣国侯府,就更加要留着了。”
“啊……”
颜绾想想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个理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荣国侯府被放过了,那么……渊王府呢?
沉吟片刻,她有些迟疑的瞥了棠观一眼,试探的问了一句,“萧昭严是死罪,萧家被抄家,女眷也充作了杂役。那么……渊王府呢?陛下准备如何惩治渊王府?”
此话一出,棠观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深意,唇角也微微抿起,反问道,“你怎么想?”
“……唔,”颜绾早就将手里的墨锭扔开,悄悄朝棠观那里凑了凑,“棠珩如何是他一人的事,你既然没有因萧昭严而牵连整个萧家,那……也定然不会因为棠珩一人,惩治整个渊王府对不对?”
棠观挑眉,“的确如此。”
颜绾心中一喜,但却没表现在面上,“那陛下可否下旨,让渊王妃……回荣国侯府去?”
她知道自己保不住棠珩,也不想保棠珩。但颜妩却是一定要保的。
棠观早就料到她要说这些,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但却故意为难的皱了皱眉,“怕是不行。”
“为何?”
颜绾急了。
“因为渊王妃已经怀有身孕,怀着身孕便和棠珩脱不开干系了。”
“什么?!”
颜绾蓦地瞪大眼,一下从龙椅上弹了起来,猛地在书案上重重的拍了一掌,“你说颜妩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掌下去,案上的茶盏被震翻了,滚烫的茶水一下全倒在了奏折上。
棠观眸光一闪,连忙起身,眼疾手快的将颜绾还撑在案上的手一把拉了过来,以免被那茶水烫伤,“小心。”
徐承德和一众宫女內侍早就被赶出了殿,在殿外候着。
老实说,先帝在的时候,他们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哪有皇上皇后在内殿,他们这些做奴才不在里面伺候,竟还傻站在殿外的?
不过这些宫人对主子的动静最是敏感,一听里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立刻心就提了起来。
“陛下?”
徐承德毕竟是从前先帝跟前的,反应最是淡定,往殿门处凑了凑,他扬声道。
“进来。”里面传来棠观平稳无波的声音。
“是。”
徐承德转头,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带着两个宫女推开了殿门。
然而殿中的状况倒是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饶是徐承德这种见过世面的也愣了愣。
原本以为定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惹皇上不悦,这次让皇上摔了茶盏。
却不料那茶盏的确倾倒在书案上,但皇上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怒意,反倒是握着娘娘的手细细查看,像是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了……
“将这里处理一下。”
指了指那被茶水弄得一片狼藉的书案,棠观吩咐了一句,便拉着颜绾给徐承德等人腾出了位置。
颜绾这才堪堪回过神,一眼瞧见自己做的好事,不由有些心虚,“陛下……我不是有意的……这茶翻了没事吧?”
徐承德收拾茶盏的动作一顿。
得,茶还是皇后娘娘摔的。
棠观有些头疼的扫了一眼那些泡过茶水的奏折,违心的别开眼,“无妨,交给他们处理好了……”
徐承德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带着身后两个宫女齐齐退了出去。
“……你刚刚说颜妩有身孕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你要将她与棠珩一同处置了?”
见颜绾是当真对颜妩十分上心,棠观也不再逗她了,而是说出了自己已做好的打算,“雁城时疫一事已有萧昭严出来顶了罪,就算与棠珩有牵连,也不至死罪。”
果然,棠观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
他竟不打算找个由头除了棠珩。
“那你打算……”
“将棠珩贬去并州。”
“……”
颜绾愣怔了片刻,待回过神后,却是忍不住感慨,“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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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徐承德面不改色的宣旨道。
“渊王乖张暴戾,品行无端。即今日起,令其幽居并州反躬自省。未经召见,不得进京。钦此——”
这圣旨竟是和当初先帝废太子的圣旨没什么差别……
棠观绝对是故意的。
棠珩脸色有些难看,但终究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