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谈了交易,自然就得实施计划。
次日,杨先生打探到那太监(自从知道了人家是太监,这女人就直接以此为名称呼对方了)会骑马去小镇另一头的阴街喝花酒,便让浅也按照计划戴着纱帽在半路上出现。
真是个古怪的太监。
走到客栈门口,她掀开纱帽,回望二楼的周令祎和杨先生,恶毒地想着:明明连把儿都没有,却装嫖客去红灯区,怎么,过干瘾么?
外面正是晌午的日头,明媚刺眼,她抬头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定下心神,提步,终于踏上了街道。
街上行人并不多,却个个人高马大,面相狰狞,乍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西方的□监狱。当路过昨日那条小巷的时候,她脚步一停,终究没忍住,还是往里面看了一眼。
小巷空荡荡的,此刻已没了那群人的身影。
也是。她想,那孩子,估计是逃走了吧。
一路步行,终于来到了杨先生口中所说的那太监的必经之地。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此处正是群殴打架的最佳场合:高高的围墙环山而建,四面连接,不见空隙,两旁古树参天,一枝红杏妖娆出墙,地上杂草横生,被篱笆隔成的一方天地,很显眼,自然……也很难逃脱。
找人闹事不难,难的是时机。
她根本不知道那太监会在什么时候路过此处。倘若闹事闹早了,人还没来,她却先行被解决,那可当真是笑话一桩。反之,若闹事闹晚了,那也不行。
先不提会不会让目标人物觉得蹊跷,只说一件最悲催的:倘若他还在酝酿筹备阶段,寻衅别人还未激起对方的怒意,目标人物就出现施施然走了……那接下来的戏码,她找谁唱?
自生自灭么?
不过显然,老天并没有给她纠结这个问题的时间。她站在那里,正冥思苦想接下来的对策,突然感觉头顶一黑,似乎有人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谁?她一惊,连连往后退去,却听“噗通”一声,那人影重重摔倒,滚到了她的脚旁。
“嘶——小爷的脚——”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抬起右臂,狠狠拭去嘴角的血液,也没注意身旁的浅也,直冲着围墙上大喊:“干你狗/日的,小爷今天跟你们同归于尽!”
这个人,这个孩子,好像是——
看到这里,浅也只觉得头都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36.第06章:粉墨登场(四)
眼前的孩子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藏青色布衣,左袖口被人撕断,挂在那里,参差不齐,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手臂,非常显眼。他的个子异常的高,又瘦又白,站在浅也身旁,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他喊完话,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不由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瞪着浅也的纱帽,一脸警惕:“你……”
浅也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便见两侧的围墙上一下子蹿出好几名大汉,双手抱胸立在那里,说不出的紧张和压迫。她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是谁。乖乖,也是熟脸,可不就是昨日小巷里施暴的那群人么。
怎么好死不死又被自己碰到了?
可这回,她不再是隔岸观火,置身事外,而是刚刚好好,处于风暴的正中心。
——逃么?还是插手?
默默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再看看己方的小身子板,只犹豫了一瞬,她就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逃!
当然是逃。按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打算随便找个人,吵一场鸡毛蒜皮的小架,引得对方动手,然后,她再向路过的目标人物(那个太监)求救,自此,大功告成,立地成佛。可现在,那太监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角落逍遥,她却撞上了这么火爆的场面,若是乱发善心,一不小心将自己交待在这里,再多的地位和自由也是徒劳。
不能管,不能管。
想到做到,在头顶那几名大汉开口之前,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抬脚就朝外头跑去。还没跑几步,裙子突然一抽,似乎是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但见强烈日光里,男孩的双手死死攥住自己不让自己走。他神情桀骜,不言不语,站在那儿,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怎么,还赖上她了?
浅也从来就不是一个母爱泛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