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慢慢踱到窗边,从楼上俯瞰院外之景。
承羲侯看到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安安静静地拐出议事厅,然后朝领罚处走去。
少年人的肩膀依旧瘦削,但脊背挺拔,修长劲瘦,宛如还未开刃的利剑,渐渐显出锐不可当的锋芒来。
承羲侯不由叹了口气,他想起他年少时,也曾一往无前,不管不顾,铆足了劲在银枭卫里闯荡,后来成家立业,不敢再这样拼命,这才慢慢从右使的位置上退下来。
后来他发迹了,反倒不愿意让子孙再趟这谭浑水,说起来,他这心思和宸王一模一样。所以几个儿子他都拘着,除了不听话的老五,其他几个都不知道银枭卫的始末。
当年老五闹着要加银枭卫,可把承羲侯气了个半死,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五就和吃了秤砣一样,死不松口,承羲侯总不能把儿子打死,何况萧家也不能在银枭卫里没有人,所以他只能暂退一步,如了萧五的愿。
好在儿子们不省心,他却有一个聪慧的孙子,故而,即使萧大才智并不足以撑起侯府,承羲侯也执意将世子之位传给老大,就是因为,大房有一个足够优秀的孙子。
萧谨言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然后接过承羲侯府,将萧家的荣耀发扬光大。
所以承羲侯小心翼翼地看顾着萧谨言,生怕自己四孙子出什么意外。虽然不知萧谨言从哪里打听到了银枭卫的事情,但是看着解解闷就罢了,承羲侯可不允许萧谨言真和银枭卫扯上关系。
承羲侯早已为萧谨言铺好路,他安排萧谨言从大理寺入仕,不走银枭卫这种阴暗路子,而是光明正大地获得圣人的青睐和倚重,然后风光和顺地度过这一生。
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萧谨言自己喜欢,承羲侯顺着他未尝不可。可是萧谨言看上的,偏偏是宸王家的姑娘啊。
自古君心难测,承羲侯已经老了,实在不敢用全府的荣耀,去拼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萧谨言说的没错,和宸王府联手,确实可以左右龙椅上的人选,可是这样风险太大,以承羲侯府在皇族中的体面,他们完全可以隔岸观火,等最后局势明朗之后,再行向新帝表忠心。
承羲侯自嘲地笑了,他大概是真的老了,即使身体硬朗,可以一颗心已然衰败,早已失去了当年一往无前的冲劲。万事只要稳妥就好,即使这样多多少少会得罪新帝,他也在所不惜。
承羲侯暗暗想着,谨言啊,祖父总说你想要什么,那就自己去拿。可惜这次,即使你自己动手,祖父也不能依着你了。
萧谨言领罚回来后,连着几天,心中一直不平坦。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改变。
他屡次求见承羲侯,都被承羲侯拒之门外,萧谨言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重,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另一个噩耗传来。
他的父亲,这几天被府中的流言闹得心烦,于是睡觉是时没有关窗。结果春日气候不定,萧大一不小心,就染了风寒。
本来这是小病,没人放在心上,包括萧大。可是一天夜里,萧大突然发起高烧,病情徒然加重。萧谨言衣不解带地守在父亲榻前,可是饶是如此,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萧家大郎,承羲侯世子,病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是he,我发誓……
能不能搞掉皇帝,就看萧谨言,能不能劝服祖父了~
另一更在六点半~
☆、喜事变白
承羲侯世子病逝的消息, 飞速传遍长安。
所有人都露出愕然的神情来, 然后就是不尽的惋惜:“怎么会这样,世子人好文采也好,好端端的, 怎么就给去了呢!”
前几日还热热闹闹商议订亲的萧府,一夜之间红事变丧事,处处挂上白幡,。
容思勰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确认这个消息不是误传。
她突然想起萧谨言,七岁丧兄,十七丧父, 整个大房, 只剩他一个人撑着了。
那一瞬间,容思勰特别想跑到萧谨言面前, 即使什么都不说,多陪他一会也好。
可是礼教绝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只能按捺住心焦, 等待萧府的帖子, 然后随着父母, 一同前去吊唁。
容思勰在灵堂看到了哭得双眼肿胀的萧月瑶,看到了摇摇欲坠的萧秦氏,然后,才看到萧谨言。
几日不见, 他消瘦了很多,苍白的吓人。
容思勰跟随着家人,给亡者上香之后,站在萧谨言面前,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都说感同身受,可是不临其境,谁都不能理解他人的悲痛。
最后,容思勰只能低声说道:“不要怕,都会过去的。”
容思勰记得,当时她从马蹄下死里逃生的时候,萧谨言就不断在她耳边,告诉她有他在,不要怕。
从西市遇刺到马球场坠马,容思勰每一个生死大劫,都有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