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血腥,会污染了安阳心中的净土,这是她不愿见到的,但人终究是藏不住的。
最重要的是那方玉玺,确实是假的。
真的,应该只有安阳一人在何处了。
她看着那团影子,有些事情她无法预料,但可以将人圈在怀里,护她半世安宁。
大周,新生的朝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亦是在变化的,但她愿意相信安阳的心是属于她的。
小殿下似有不忍,身后没有动静,她翻过身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女帝,“我让你青黛给你拿条毯子过来,陛下若是染了风寒,我就成了大周国的罪人了。”
闻及罪人二字,女帝的眉梢狠狠一蹙,吓得安阳慌忙将毯子甩给她,自己拔腿往外跑去,君王喜怒无常,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奕清欢顺势起身,在她两只脚落地前,将人按回了榻上,看她惊慌的模样,触及她柔软的双手,“你为何惧怕我?”
“古人云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自然是怕的。”
“我在你眼里,只有天子的身份?”女帝的声音略带沙哑,依旧是温柔的语调,若细细听来尾音似在发颤。
安阳不说话,揉着身上的毯子,委屈地抬眸瞅了她一眼,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女帝,心中的挫败感加深,深瞳中漾过一丝落寞,在摇曳的烛火下潋滟着淡淡的沉郁,抬起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安阳的脑门,“傻乎乎的样子,你能信上官衍,为什么就不能信我呢,我当真十恶不赦,罪行罄竹难书?”
安阳很想点头,又怕在她伤口上撒盐,怔忪了须臾,垂下双眸,晃了晃脑袋,“陛下是天子,怎会有罪行。”
违心的安慰,在奕清欢耳中听出了讽刺,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安阳鼓成包子的脸颊,视线模糊,连眼前人都染上了淡淡雾气,“也罢,我耐心等你就好,只是罪人二字不可再提了。”
曾经,奕清欢临出征时,总听文帝不自觉的谩骂,无外乎安阳是旧楚的罪人,亡国之人。
其实,太史局推测错了,文帝才是亡国之人,楚国在他手里灭国,与安阳并无关系的。
女帝走了,终究无法对视安阳眼中淡淡的恨意,其实,那不算恨,只能算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依旧是安阳口中那句话,谁会喜欢上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翌日,依旧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日子,春日最让整个凌州城上心的便是三年一次的科考。这次不同往日,今年的科考是大周第一次举行,前三甲必然受人瞩目的。
有些权贵早已看好贵族的子弟,待中考后便牵引红线,贵族子弟有功名在身,谈婚更加容易,这也是世家大族的规矩。
今年的殿试结束后,状元落在了上官衍身上,可惜了很多挤破脑袋的权贵的满腔心思,上官衍早已娶妻,没有机会留给他们了。
弘文馆里安阳待了半月,让其他同班好友很开心,考核终于不用担心最成末位。新来的同学上官年几乎囊括了所有学科的末位。
让很多人好奇,上官年是否真的是上官家的血缘,其父其兄文采惊人,到他这里不说文采平平,也不会这般糟糕。
并非安阳愚笨,而是她根本无心于此,经常被九皇叔拉着从后门出去逛集市,授课的夫子碍着中州王的面子,隐忍不发,看着考核上实在难看的成绩,忍无可忍地去找了文博侯。
我们管不住,你爹总能管吧。
安阳不知授课先生的算盘,九皇叔回中州,她便落单了,日日乖顺地听课。
自从有了状元兄长,旁人看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好似看待怪物一般看她,她笨不能怨怪她,只能怨上官衍太聪慧。
好在女帝不与她计较,考核之事她从来不问这些,安阳也就听之任之,给同窗垫底就好,也落个‘友善’的好名声。
春末的时候,渐渐有些热,安阳在想着要不要撺掇着女帝去行宫,这样她也好去寻找玉玺的下落。
她的要求,除去封地外,女帝几乎无一不应,也让她很苦恼。
照例进了学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他同窗挤在一起又在讨论皇城里的时事,他们明明是男子,可长舌妇的性子完全被他们钻研去了。
最近无事,在弘文馆里的时间多了些,与这些贵族子弟早已混熟,这些人有些今年下场去试水准了,可惜都名落孙山。
但这些子弟年龄都不大,十五六岁也不急着功名利禄。
安阳将自己椅子挪过去,打算听一耳朵,自从九皇叔走了,日子过得太无趣,女帝这些日子也规矩了很多,最多只拉着她一起用膳,不会再有越矩的行为。
这才让她安心不少,只是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腕,总觉得不舒服,这事或许只有陛下才知道,应该可以问一问。
挪后的椅子,看着几个同窗义愤填膺的神色,颇是不解,“各位,发生何事了,你们怎么这么生气,科举不公平?”
她记得,最近好像就这么一件大事,科举作弊者也是有的,能让学子这般气愤,唯有此事了。
居于正中的是苏家的公子,安阳有些印象,好像是苏合家的小堂弟,他解释道:“并非,这次科举是陛下亲力亲为,怎会有假。我们说的是安公主殿下,并非是陛下的血脉。”
安阳不解,“安公主不是陛下血脉,你们为何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