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俊眉轻挑,嘴角噙了一抹嘲笑:“我若真是这般是非不分,林霜儿现在还有命在吗?吴启明,今日你我把话说开也罢。当日在西陲小镇,我遇见一件不公之事,你这个所谓名门正派的少门主,仗着身负功夫,要欺辱一名女子,我看不过,将他打跑,救下了这女子。这事情本应到此了解,岂知你这少门主贼心不死,暗地里跟踪我,在我静坐练功时,往客栈房里吹迷烟,尔后溜进房里,意图,行之不轨。在发现我并没晕过去时,他甚至想铤而走险,杀了我,灭了口。”
吴启明听得呆住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吴少侠,你说,这样的人,我只是挑断他手筋,还留他一条命,我还不够仁慈吗?”苏哲冷冷的看着他,声线里有漫不经心的冰冷:“吴少侠,你方才说,我行径卑劣,若我欢喜一个人,就是卑劣,那你这位名门正派的少门主,行径又如何?”
吴启明愣站在原地,苏哲口口声声的吴少侠,听在耳力,全是讽刺。他想起少门主背地里的行径,再想想几次见到苏哲的为人,纵是不敢置信,又不得不去想,苏姑娘这番所说,十有八//九,才是真相。
苏哲没再理他,推着轮椅,回客舍去了。
屋里添了一只暖炉,是小沙弥送过来的。炉子里炭火正旺,烘得屋舍比外头暖和许多。
掩好房门,她将轮椅推到墙角,才走去床榻处,静静的看着薛挽香。
我欢喜一个人,就是卑劣么?
她不想承认。可是吴启明的话,犹在耳边。薛挽香终究是要嫁人的,要相夫教子。她再喜欢她,都只是一路兼程的过客。
薛挽香一个人睡着,梦里都不踏实。仿佛感应到苏哲的气息,她攒着眉,睁开朦胧的眼。
“阿哲……”
苏哲冲她一笑:“嗯。”
那笑容藏着苦涩,薛挽香感觉到了,抬手去拉她的手。苏哲手一缩,仍旧是笑:“凉呢。”
薛挽香固执的牵住了,低喃道:“我给你暖着。”
苏哲的手指很长,因着长年习武练剑,手上有薄薄的茧。薛挽香的手软软的,抚着她的手上的纹路,慢慢道:“怎的出去一趟,就闷闷不乐了?”苏哲垂眸不语。
薛挽香捏了捏她手心:“是谁欺负你了?”
苏哲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回道:“我欺负别人了。”
“谁呀?”
“西楼门。”苏哲弯着眼睛,促狭道:“我把吴启明训了一顿。唔……昨儿个看你受伤,我好生气,还把林霜儿刺了个窟窿!挽香,我做得好不好?”
薛挽香听她语气转做轻松,便知她将心里事藏了起来。从前也是这般,她不欲她担心时,便会一个人担着,所有事。
“做得挺好的。反正西楼门已经在追杀咱们了,再多刺个窟窿,也没什么不同。”薛挽香弯弯眼睛,陪着她胡闹:“说不定,你刺伤了她,她知难而退,我们还少个人追杀呢。”
苏哲也笑。见薛挽香说了几句话,又有了倦意,知她伤中憔悴,拍拍她手背,哄她继续睡了。
薛挽香半阖着眼,睡意葱茏,正要睡去时感觉一直握着她的手的人,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震醒来,迷蒙的看着眼前人。
苏哲还未走,忙俯低了身子,柔声问:“想要什么?”
薛挽香揪住她衣襟一角,看进她眼睛里,目光温柔而眷恋。好一会,她轻轻道:“你上来,陪我歇一会,可好?”
第55章 喜欢
将养了三四日,薛挽香的伤势渐而好转, 虽还有几分憔悴, 终不至于一直昏沉虚浮的躺着了。
这日瑞雪初晴, 薛挽香央着苏哲放她出去转转,苏哲伺候她穿上大衣裳, 再拿冬氅将她裹严实了, 才将她抱到圆弧形的轮椅上。
薛挽香弱弱的抗议:“我又不是走不动路。”扁扁嘴又道:“这轮椅做得跟个汤碗似的。”
苏哲道:“后山雪路崎岖湿滑,要么我们只在庭院走走?”
薛挽香无奈:“我在房里躺得腰都酸了,你放我出去透透气罢。”
“说得这般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拘了你十年八年。”
苏哲且笑着,将轮椅推到门首,薛挽香要起身,苏哲按她坐好, 一锅端着,跨过了门槛。
轮椅落地,薛挽香扶额:“阿哲,我怎么觉得我是菜……”
“怎么会。”苏哲推着她慢悠悠的往后山走。薛挽香挨在轮椅上, 听到苏哲带笑的声音从发顶上传来:“你哪里是菜, 你分明, 是肉啊~~”
真欠揍!薛挽香在她推着轮椅的手背上拧了一下,苏哲咯咯笑着,真想俯低了身子,亲亲她气嘟嘟的脸。
庭院里落了薄薄一层细雪,轮椅在雪地里碾出两道印痕, 中间跟着一串儿脚印。阳光浅淡,映照在雪光上,将俩人的身影逐渐拉长,连同不远处的暮鼓晨钟,都泛出温暖柔和的光。
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苏哲推着薛挽香行走其间,不时有花瓣随风零落,飘飘洒洒在肩头,在衣襟。薛挽香坐在轮椅上,捻起一枚落在膝头的花儿,回头笑问:“漂亮吗?”
花虽娇容,有哪里及得上她万分。苏哲望着她,嘴角的笑浅浅的:“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