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拖曳在地。
一个中年女人早早地跪坐在中间,等将军上座后,渐渐仰起头,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将军大人,您对提摆还满意吗?”
吉宗仍旧站立着,严峻的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的她身着灰色和服,外罩一件用金线绣着美丽花纹的长罩袍,乌黑秀丽的长发端庄地用金色绸布束在脑后。
她稍微抬起右手,望了一眼衣袖上的花纹,俯视着跪坐的女人,说道:“间部,你说是这件长罩袍吗?”
“是,”此时间部立直身体,依然一脸自信,说:“由于行走时需要用手提起下摆,因而习惯称作‘提摆’。”
吉宗再次瞄了一眼衣袖,平淡地说:“很美……”她的目光摆正,接着说:“但是,间部,不必花费过多的金钱用在衣服上,想必这旨意早已传达给你们了。”
间部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恕臣直言,这件衣服完全遵守了将军大人简朴的作风,然而,给一国的将军准备比这更粗糙的衣服的话,实在有损将军大人的威严。”稍顿,间部又加了一句,“这里不是纪州那种乡下地方。”
“我懂了,”吉宗这才坐下,身子斜斜地倚在左手旁的矮几,“那我无话可说了。”
“承蒙将军大人的理解,臣不胜感激。”
“那么——”吉宗的表情转瞬间变得凝重,“间部诠房,从今天起,你可以告老还乡了。”
间部一怔,似乎不太明白吉宗的意思,“将军……”
吉宗将纸扇开开合合,说道:“如今正值财政紧缩的时期,本应辅佐将军治理国家的重臣,却花费重金在这衣服上,在我看来,实乃蠢材所为之事,而你,似乎也是那蠢材之一。像你这种人,如何能担负得起侧用人之职。”
“不,请听我解释……”
没等间部说完,吉宗突然间一合纸扇,发出响亮的声音,怒道:“你还没听明白吗,给我退下!”
“将……”间部本想多说些什么辩解,可是对上吉宗冷峻的表情,无奈退下。
一直在旁边的加纳久通微微笑,自此正式成为八代将军的御侧用人。
吉宗的表情依然严肃,看向加纳久通,问道:“浮舟那孩子被安排在哪里?”
加纳久通笑道:“那孩子如今还在‘御小座敷’,日后安排在哪里,就要看信大人是把那孩子看作什么人。”
吉宗抿了一口茶,仔细揣摩加纳久通的话,说:“浮舟这孩子由我亲自教养,请务必让她离我近一些。”
“是,信大人。”
浮舟被安排在大奥的御殿向内,作为将军大人的“御部屋子”,地位非比寻常。浮舟白天和同龄的侍女作种种游戏,过得无忧无虑,一到晚上寂寞之夜,思念起吉宗,便一个劲地哭闹着说道:“我要跟信大人睡!”
侍女往往拿她没辙,而在这时,照顾她的老妪佐久间乳母便时常开导道:“姑娘不小了,今后要一个人睡。”
佐久间乃是养育吉宗的乳母,被吉宗接来大奥照顾浮舟的起居生活。
浮舟听完后,往往伤伤心心地啼哭着睡了,虽有侍女曾经报告给吉宗浮舟的情况,然而身为将军的她,却也不宜和这孩子过分亲近,而侧用人加纳久通也时常耳提面命,这可关乎将军的威严。
正午时分,忙完政事的吉宗望向帘外,想起浮舟可爱的模样,格外牵动着她的情思,便移驾去西殿探望浮舟。此时的浮舟正在对着习字帖练字,见到吉宗归来,赶紧扔下毛笔出迎,欢呼雀跃,毫无顾忌地投入她的怀抱,显得无比爱恋。
众人往往私下评论,从未听闻吉宗公有妹妹,如此受宠,身份一定非常尊贵。
“今天练的是什么字?”吉宗拾起摊在矮桌上的习字帖和稿纸,原来是中国的古歌,唐律诗大家鱼玄机的诗作。“……嵇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吉宗默念着最后两句,心中揣摩,这句诗分明描写的是少女情怀,诗人借诗吐露少女寂寞相思和情愫。
“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呢?”吉宗断然不会以为浮舟思春,这孩子只有十一二岁,可是蓦地一想,这首诗的作者鱼玄机不正是这个年纪邂逅了她的师父温飞卿的吗?
鱼玄机是中国唐时的女诗人,七岁开始习诗,十二岁名满京城,当时温飞卿慕名而访,授之于诗。
她现在一心教导浮舟,莫非她的角色是……
吉宗不敢想下去,换了一张洁白的稿纸,摊在桌面,微笑着说:“我们不写这个。”吉宗蘸了蘸墨汁,扬扬洒洒地写了几句,但见是一首诗: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
吉宗虽然出身武家,写字却也端庄秀丽。“你也写来试试。”
“我怕写不好呢。”浮舟平时一个人模仿习字帖写字,这下要当着吉宗的面写,倒有些羞怯紧张。
吉宗笑道:“写不好便不写了吗?过来,我教你。”
浮舟听后,便挪了挪身子,握笔的姿势仍显稚嫩,十分孩子气。吉宗跪坐在她的身后,握着浮舟小小的手,教她正确的握笔、运笔姿势。过了一会,只听浮舟说:“哎呀,写坏了呢!”此时她鼓着脸,两颊淡淡的晕红,模样十分可爱。
“没关系,慢慢来。”吉宗再次示范一遍给她看,可是此时浮舟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写字上面。因为过于靠近的缘故,此时只感觉到吉宗的呼吸,还有身上散发着的如雨后湿润草地似的清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