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漫山遍野的竹子之中,烈烈风响,似乎在为我的心情作悲伤的伴奏。
拔起白龙剑,我开始驭风而舞。
开始眼前还有竹影、树影、人影。后来就只有刀光剑影了。
平日里,气郁难平的时候,我会选择喝酒或者舞剑。只要一场剑舞将下来,心胸会顿时豁亮起来,海阔天空的感觉,很好的享受。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在舞剑的过程当中,气滞之感是那样沉重,甚至让人觉得这仅仅几十斤的白龙剑也有重如泰山之感。
不久,我就放弃了舞剑。而是飞身而上,站立在一处孤崖上引剑长啸起来。
这是长时间居住在金鹫山的又一收获。
每每夜深人静,常有虎狼狮豹的吼声振聋发聩。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会了长啸,这一定程度上也能抒发胸中块垒,而且有时候效果还很不错。
今天舞剑不成,就引颈长啸起来。
刚啸数声,对面山头上就出现了一只威武的老虎。
只是身上有几块光滑的突起,想必是年老脱毛的缘故。
饱经沧桑的它似乎被我的啸声吸引,也站立于我的对面,隔空引颈长啸起来。
没有料到此情此景还有和声。
我的心情为之一畅,啸声更加凌厉狂放起来。
这段时间的憋闷、烦恼、愤慨等等情绪喷薄而出。
对面虎王的啸声也配合着我的节奏和层次畅快地进行着。
我的泪居然温热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古怪性情在尘世之中难遇知音,也不愿结识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这样的结果使得自己越来越走向人群的反面。
我能够感觉的到,自己的坚持将让自己越来越孤独地生活。
要坚持下去,将会需要具备难以想象的勇气。
不仅如此,即就是让自己一个人生活,不考虑外界人世间的一切影响。那种强大的孤独感也将让自己越来越不堪重负。
何况,孤立于人世而活,这是个客观存在的现实情况。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就如同深陷污泥之中的身体,想要跳脱是那样的不易。挣扎求生又是多么的狼狈。
我的种种思绪伴随着啸声传递出去,对面的虎王一声声的呼应婉转而来。
我的心情渐渐由感激变成了惊异,继而产生出莫名的敬意。
这只曾经沧海的老虎,是神仙化身来点化我的么?
你的坚持感动得了自己,也就能够感动得了别人。
它仿佛在说。
你的坚持并不需要别人如何感受,你的坚持就是你的坚持。
它仿佛在说。
你的孤独有天地为证,有日月可鉴。
它仿佛在说。
你应该抛却你的心,走向你的心。
它仿佛在说。
心外无心,心心相印。
它放佛在说。
它放佛不是一只老虎,它放佛是佛。
一切即佛,佛即一切。
我的啸声渐渐舒缓下来,没有了前面的激越奋进,却有了一种愉悦。
发自内心的愉悦,从四肢百骸中散发出来,带着香气,弥散在林间山头。
经过与老虎的对啸,我似乎知道了我该怎么做。
我向老虎致意,鞠躬表示感谢。
它似乎明白,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转身,摇了下尾巴走掉了。
我随即上马下山,朝县衙而去。
我在路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事物。动物、植物,甚至人。
奇怪,很久很久了,我看不见的这些人、物,现在重新进入了我的视线。
这还是那个世界,人们依然在惊悸中过着乱遭遭的生活。但基本的秩序还在,生存法则还在。
我走过街道,没有人过多地关注我。
他们更多地在关注自己的生活。
我继续前行,终于到了县衙门前。
两个衙役执杖分立在门口。
看到我就气呼呼地奔过来。
“什么人!”
“下马下马!”
我跳下马来。
“你们不是到处在找我吗?我来自首。”
“哦,原来是中散大夫!你是我家孩子的偶像,我认得你,他经常在家里画你的像。。。。”他一把拉过我,“你知道都在四处抓你,你还敢来?你还是快走吧!我就说没有见到你!”
那位好心的衙役劝我。
“我知道。”我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好意。”
我举起了双手。
旁边的另一位衙役赶紧过来接过我的剑,“这剑不错,还是不要充公了,回头我给中散大夫送家里去。王哥,快来给中散大夫牵马!”
我就这样进了县衙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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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夜兄,你,你怎么也进来了!”吕安看到带着锁链一身囚服的我进来,大吃一惊。
“我来陪陪你。你我兄弟一场,我能为你做的就这点了。”我平静地说。
“快放他出去,他有什么罪,他只是替我出出头而已,要杀要剐你们冲我来。”吕安对着狱卒大叫道。
“给我安静点!”狱卒一皮鞭抽过来,打的吕安脸上一道血痕。
“畜生,放中散大夫出去!他没有罪!放他出去!”吕安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大吼道。
“快别这样!”眼看狱卒气势汹汹地又要过来动粗,我挺身护住吕安。“别激动,我有话跟你说。”转身又对狱卒道,“大哥,你们忙吧,我来劝他。”
狱卒这才恶狠狠地蹬了吕安一眼,锁上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