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他还特意悄悄向她打听玉珠的近况,听到她没配人,松了口气。
裴家每年都会放一次丫头,今年也快到时候了,府里一些到了年纪的丫头,陆陆续续都有了着落,或者配人,或者出府。独玉珠,已是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姑娘,瞧着还没半点打算。恰就前几日,嘉芙来老夫人这边的时候,还听老夫人问过玉珠,说要是有想法,尽管说出来。玉珠当时脸有点红,飞快瞧了眼嘉芙,摇头说并无想法,仍只愿一辈子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当时笑着叹了口气,说,自己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了,不好再耽误下去。
嘉芙想起那日和她一同坐车从白鹤观回来时,她一反常态地沉默,神色间略见感伤。想是那女冠子的身世,引出了她对自己幼年遭遇的回忆。
嘉芙原本想着,玉珠若对哥哥也有心,不如自己厚着脸皮,去老夫人那里说说。母亲一向就喜欢玉珠,只会赞成,再凭了老夫人的抬举,祖母那里,想必也不好拗着不松口。
若哥哥能娶玉珠为妻,往后家中内外,才算真的可以放了心。
只是看玉珠这一路出来,只和母亲以及自己说话,竟没看自己哥哥一眼,完全无心的样子。
她若无心,哥哥剃头担子一头热,也是无济于事,自己更不好贸然开这个口,免得有迫人之嫌。
只怪哥哥从前太过孟浪,从前给她留下了糟糕印象。
嘉芙只得打消掉了念头。
很快,裴家上下,都为裴修祉的婚事忙碌了起来。因娶的继室,那周娇娥从前也曾订过一次亲,后来据说两边八字不合,退了亲事,在家留了两年了,如今两边都想着早些将婚事办了,一应礼节顺风顺水,不久,裴修祉便成了亲。
裴老夫人对裴修祉的这桩亲事,显得格外的上心,不顾自己精力不济,不但常常亲自过问,还出了一大笔的钱,用以补贴操办孙子的婚事。
裴修祉犯事之后,不但丢了爵位,连同先前的上奋威都尉一职也一并给免了,如今便是一个白身。他要成婚了,裴右安替他在皇帝面前请到了个荫恩,入幼官舍人营,得了个带刀散骑舍人的官职。
舍人营隶属于京营五军营下。这官职虽然没法和国公爵位相比,但能入营的,无不是公、侯、伯之勋卫子弟,好好历练个一两年,只要有本事,很快便能出人头地,一向是僧多粥少,许多世家子弟想入也入不了。
裴修祉虽是二婚,但除了没有赐婚之荣,当日娶亲之时,排场丝毫不亚于先前裴右安的大婚。裴府里来了许多的宾客,除了冲着裴右安来的,还有不少皇后周家那边的人,当日从早到晚,热闹了整整一天,辛夫人忙里忙外,向来不怎么看得到笑的一张脸,红光满面,到处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第二天的早上,嘉芙看到了自己的妯娌周娇娥,比她大些,十八九岁的样子,人如其名,容貌颇好,打扮精致,两片薄薄嘴唇,很会说话,当时裴修祉站在她的身边,脸上也带着笑,但不知为何,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强,目光游移不定,飘到嘉芙脸上,很快又挪开了,似暗带沮丧羞惭。
嘉芙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没过几天,就从刘嬷嬷那里听来了一个消息,说二爷裴修祉洞房那夜,起先好好的,不久,值夜的在外头隐约听到里头仿佛起了争执之声,接着便安静了,接下来几夜也无动静,但昨晚半夜,裴修祉和周娇娥突然又吵了起来,起先吵架声压的很低,但越吵越响,被外头听到了几句,竟是裴修祉骂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周娇娥便砸了一地的东西,裴修祉当时怒气冲冲地出了卧房,去了书房,周娇娥哭个不停,下人急忙去把辛夫人唤醒,辛夫人匆匆过来,安慰新媳妇,又亲自去书房叫儿子,逼他回了卧房。
过后辛夫人虽然也将院中伺候的丫头婆子叫去,严令不准将事情说出去,但当时动静闹的太大了,在院子外头都能听到声音。刘嬷嬷平日好管闲事,跟着嘉芙进裴家还没几个月,已经认了好几个干女儿,方才从干女儿那里听到消息,立马就来告诉了嘉芙。
嘉芙想起裴修祉婚后次日早上的那副表情,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
刘嬷嬷应当也是想到了一处去,压低声道:“这么看来,这个二奶奶几年前在家做姑娘时被退了婚,应也不是什么八字不合了,说不定是男家听说了什么,这才在家干留了两年,恰好如今皇后娘娘起了,这才有人问亲,嫁了二爷。她才进门没几天,走路就抬着下巴,除了对老夫人奉承,连二房那边的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听说把二夫人气的在背后说了不少的话。我还道她有多清高呢,也就大夫人才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刘嬷嬷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嘉芙叫她不许再传话出去,刘嬷嬷点头:“大奶奶面善心软,我不是怕你被她给欺负了,这才替你打听消息吗?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放心,我的嘴有个门把的,我有数。”
次日清早,裴家两房,连同宗族,以及和裴家平日素有往来的人家,出动了数百口人,天还没亮,拉拉杂杂,陆续地聚集到了裴家大门之前,预备动身发往慈恩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