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转过身来,南庭看见五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的头发稍稍有点长了,可才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女孩子没有心思打理自己,只是在怀疑自己脑袋里长了瘤的情况下,到医院来做检查。
当时是什么心理呢?南庭仔细地回想了一起,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可她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像现在这样,积极地面对生活。
排队做核磁的人有点多,南庭站了很久,在腿都快麻了时,终于等到一个座位,她坐下,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单子,没有注意身旁坐着什么人,直到又有一个人从磁共振室里走出来,听见医生喊,“ 云莱。”,她旁边的女子起身,南庭才抬头。
和南庭没有家属随行一样,名叫云莱的患者也是一个人,她身上穿着病号服,看样子是在住院,南庭看着她走进磁共振室,在床上躺下,然后,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本以为和前面一样,要个几分钟才会完事,结果刚刚合上的磁共振室的门又打开了,云莱从里面走出来。既然她完事了,按照顺序该到自己了,南庭正准备进去,与她擦肩的云莱却说:“机器坏了, 要等一等。”嗓音清亮悦耳,特别好听。
“啊?”南庭探身往里面看,确实看到有两位身穿医生服的医生走到核磁共振仪旁边,像是在检查什么,她有点生气地说:“倒霉。”
云莱温柔地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也许很快就能好。”
她脸色苍白,像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南庭把唯一的座位让给她。
云莱没有拒绝,她边坐下边说谢谢,然后问:“你自己来的吗?”
南庭当时正患有抑郁症,闻言忽然就不高兴了,冷冷地回了句,“我没有家人。”
云莱有几秒没说话,直到旁边的人起身走了,南庭也坐下来,她才说:“我爱人不在了,我也是一个人。”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又笑了,“好在我还有个儿子,他十二岁了。”
南庭震惊地看向年轻的她,“你儿子都十二了?”
云莱点头,“可惜我身体不好,不能照顾他,把他送到g市亲戚家了。”
南庭哦了一声,隔了会,她又问:“你怎么了?”
云莱那么平静地说:“我脑袋里长了个瘤。”
当时的南庭就是怀疑自己脑袋里长了瘤才去做核磁的,可听云莱这么说,她竟然下意识劝,“也许是良性的,没事,别担心。”
云莱感激地一笑,就在南庭以为安慰到她时,她却说:“是恶性的,应该到晚期了。”
明明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听到这样的消息,南庭还是难过得想哭。
云莱像姐姐一样拍拍她的手,“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呢,没事的。”
南庭瘪嘴,像个委屈的孩子似地说:“我可能也长了个瘤,脑袋里。”
云莱惊讶,“有什么症状吗?”
南庭想了想,“忘性大,总记不住事,想睡觉,想发火,烦躁,整天迷迷糊糊的。”
“只是这些?”
“……嗯。”
云莱明显松了口气,“那你肯定和我的不一样,放心吧。”
“真的吗?”
云莱一笑,那一刻她的笑容,绽放出美丽的光彩,让那张苍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南庭听见她说:“真的,你相信姐姐。”
南庭忽然就不怎么害怕了,等待的时间里,她和云莱聊起来——
“姐姐你做什么工作的?”
“管制。”
“管制?”南庭想了想,“给机长发指令的就是你们?”
“那是民航管制。”云莱告诉她,“我是军航机场管制,通过雷达为战斗机提供引导。”
南庭其实听不太懂,可一听军航机场和战斗机,顿时对面前柔弱的女子充满了崇拜与敬佩。
或许是不便说太多,云莱适时打断了她的询问,“你还在上学吧?”
“应该是。”
“嗯?”云莱显然对于应该一词有些不理解,但她没有追问。
南庭长舒了一口气,“我本来是学音乐的,因为生病退学了。”
“那你喜欢音乐吗?”
“我只喜欢弹钢琴。”
“那等病好了就继续弹吧,即便不能作为事业来做,当爱好也挺好的。”
“事业?”南庭自嘲地笑了笑,她小声说:“都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还谈什么事业?”
云莱却听见了,她说:“养活自己没有想像得那么难,你这么聪明,只要稍微努力一下,肯定比别人做得好。”
恭维和奚落的话南庭都听太多了,云莱的夸奖,确切地说是鼓励,是司徒家破产后,南庭听到的最温暖的言语,她思考着那句“只要稍微努力一下,肯定比别人做得好”的话,垂眸不语。
云莱似乎是洞悉了她正身处逆境,如同提点似地地说:“人生的余路还很长,难免会遇到让你进退两难的路口,如果不确定是向左还是向右,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