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剑客之间的决斗是一场浮光幻影般的华丽对战,那刀客之间的决斗无异于绝世凶兽间的死命搏杀。
“你可知,数十年来老爹未刻意吸收过灵气冲击瓶颈?”那血鸦舞出百丈刀罡对着前方的刀客狂斩而下,荡起黄沙遮蔽天空,一袭黑衣劲装的枯瘦老头握着那把斩沙的刀。
血鸦尽头的刀客并不作答,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一刀,慢悠悠挥出自己的斩血。鲜血喷溅,血刀咄咄逼人,撞飞了阻挡的力量之后不依不饶继续劈下,大有一刀两段的决绝。
起身再出刀,不过没了之前的从容和雍容,刀势渐快,接连砍在刀罡之上。
如燮出刀老龙受刑,他身上绽开了大小创口,血雾大蓬大蓬爆开。
斩血轻,故而出刀快,却是没了寻常刀兵的气势;血鸦中,刀势沉猛,大开大合之间都是要命的杀意。沉浸在血鸦的必杀一击中,他早已没了分心的精力。老刀从来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这一刀挡不下来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连刀客的刀都挡不下来活着还有甚意思?
“有人讲,三千世界三千道,道道通天。放屁!”那刀罡终是到了年轻刀客的头顶,他已经是血人,只不过没有一丝血液浸入沙下,血是御天龙的武器,它们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武器无谓的损失,老头儿也是知晓其中区直,并不多言:“这天下就只有一条道,那就是刀!”
老头子虽然识得字,可毕竟是个土匪一样的家伙,能指望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挥洒?
不过那话却说得在理,老刀老刀他只认刀,他只用刀。只会用刀。
有再多本事也不及精通一门。想当年那享誉天下的霸刀不是晚年收了个小娘儿,为了博那小娘儿欢心去学什么白马银枪。练了百十来年的霸刀撇进了垃圾堆,最后拿着一杆小花枪被老爹一刀撩去了半个天灵盖儿。
还有那什么霸州宇文家庶出的宇文牀,当年投身军伍一柄大刀砍出了自己亲王的地位,最后还不是为了什么王室威严练君子剑。战场上正碰上混迹荼罗州军队的妖刀,一番你来我往后算是想起了自己原本是练刀的行家,转过身掏出那曾经威名赫赫的“万人屠”来和老刀拼刀见生死。最后差了一筹连人带马在老刀手下断成了两截。
刀啊,一把杀猪的屠刀啊。和屠夫没什么两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可是这杀猪也大有学问。
老刀干掉了宇文牀和霸刀之后封了刀,干起了让朝廷显贵和封疆大吏人人都心惊胆战的活计,杀人。用最为人不齿的方法,又打出了一片天下。
在老头儿看来,刀确实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兵器。
要不然能把那小子干成这狼狈样子?
接连挥刀虽然气势有些微弱,可是刀依旧紧握,持刀的手不曾有丝毫颤抖。那刀罡终于有了裂痕。恍惚之间却是又想起了十年前从天元山下狼狈伤走白燕城的那点点滴滴。
“生死可曾有一瞬,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坚持。”刀势骤然渐猛,斩血突然变得极重,那一刀直接撞断了刀罡,斩碎了半片天空的云彩。
“生死可曾有一瞬,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不计前嫌,并肩杀人!”他开口,他出刀,悍然迎上了血鸦刀罡。老头子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当年面无表情只知道目标、任务、杀人的黑鸦好像又回来了。
“生死可曾有一瞬,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抽刀。”白燕城风月地,漆黑的君王搂着明艳动人的妃子坐在位置上,握着刀皮笑肉不笑看着所有独狼。
“生死可曾有一瞬,结臂抵背,十里黄泉!”白燕城前,黑鸦白虎,妖刀银斧,血流十里,两悍卒扼杀无数草莽。
“生死可曾有一瞬,肉身挡枪,以命换命!”荼罗州王城外,空鸦无界微笑看着盘膝疗伤的老幺和小老虎,生生咽下了最后一口血和最后一口气,林崖的枪洞穿他的胸膛后竟不得寸进,血海滔天,龙入荼罗,肆虐十年。
“生死可曾有一瞬,百万龙起青州北,牙裂紫雷舞苍穹!”御天龙众长啸西北,绝壑龙崖当雄关!
“生死可曾有一瞬,面对至尊也敢兄弟并肩,笑骂一声,去你老母!”龙凰当面,众勇上前,死命搏杀,不畏生死。
“这就是我的,刀。”血液灵性的围绕他飞舞,长铺十里血河,看得老刀目眩神迷。纯粹的鲜血才是无上的美丽,造就这美丽的自然是名匠手中的刀。
那血鸦刀罡被破了大半,刀罡已弱,相反入了神的那抹生机骤然暴起,虽然充满了各种情感,但是却蕴含无限破坏力对着剩下的残刀死命撞去。
这就是有情道,这就是有情刀。人有情,自然能无情。
老刀叹了一口气,这混蛋小子练刀没练出来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参透了有情道。也是个奇葩怪胎。
那年轻的刀客嘎嘎狂笑,一股凌厉刀气从头顶冲出,灵神抱刀而出,对着刀罡来时的方向蓦然一劈,竟是狂妄的要打碎老头子的刀罡连带着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欠收拾的小混蛋。老头儿嘴角歪了歪,又是随手一刀劈出,寒气蔓延。
刀十三,是老头子准备带进棺材的东西,这是他骆青凌独家刀法,共十三刀。劈的不是敌人,劈的不是怨恨。而是和荼罗十三鸦的情。
“刀一,知秋。”小刀客不敢大意,天寒体的叶知秋能凭凡人之力冻住方圆百里,这一刀可是将叶知秋的一生都记了进去。
天大地大无物不可承受,唯独这情,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