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而乌沙纳斯皱起了眉,转过身去。“天乘,不得放肆!”他厉声斥责他的女儿。随后,他又转身向我父亲鞠了一躬。
“陛下,请原谅天乘的失礼。方才是我过于激动了。”他又换上了那幅谦恭的腔调。“我实在不应该为了公主的几句无心之言而做出如此犯上之事。请陛下务必原谅我,接受我为您继续服务。”
我听见父王嘟囔了几声。似乎是同意、好之类。而大臣们突然激动起来,开始纷纷颂扬乌沙纳斯的宽容。
眼泪在顺着我面庞流淌。乌沙纳斯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并不需要真的让我成为天乘的女仆,就可以让我和我的父亲受到最大的羞辱。他只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父亲已经彻底丧失了与他对抗的勇气和力量。
那天晚上,我把很久之前乌沙纳斯送给我的那辆宝车找出来,用石头砸碎。我把它砸成几块,把每块黄金马车和白银骏马再又砸成金属片,再把金属片砸成碎片,我把那些红宝石都砸成粉末。我一下一下地砸着。
“你的手流血了。”我听见有人说。我抬头看到了父亲。
他看起来那么苍老,那么衰弱。他只是我那个神勇高大父亲的一个灰色影子。
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一瞬间我想死。
“乖女,你痛不痛?”他说。
不痛,一点也不痛。痛的是我脸上天乘耳光的痕迹。
痛的是天乘嚷嚷着要我去做她女仆时,我父亲那屈辱的沉默。
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我的父亲,继续把宝车砸成碎片。
父亲在我身边站了很久,他转身离开了。
隔天宫里的人发现我父亲呆呆在露台上坐了一晚上,穿着睡衣。没有人管他。宫里的佣人也大都是乌沙纳斯的人了。
我剥夺了我父亲最后一点安慰,最后一点支持。
不久之后,乌沙纳斯突然提出一个建议来。在俱卢之野之北是半神悉陀的领土,那里在山脉的影子之中,与地界接近,但一直是天神的领土。乌沙纳斯说,那块地方非常有价值,对它发起攻击将会是一次又不用花费力气又会有重大收获的军事行动。他特别善意地建议我父王御驾亲征,将那块土地从天界夺过来。
我父亲同意了。乌沙纳斯给了他一只只有几千人的军队,还有唯一还对父亲保持忠诚的两位将领。
他们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听说后来是因陀罗亲手砍下了我父亲的头颅,把它高悬在他的雷电旗帜上示众。
后来人们讲起这件事情,都在嘲笑我父亲的愚蠢。他怎么就会听信了乌沙纳斯给他灌的黄汤,自以为可以挑战那时还在力量顶峰的因陀罗呢?他怎么会轻信到那种地步,看不出来乌沙纳斯是在借机除掉他呢?
不对,这不对。
父亲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他被乌沙纳斯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太白金星之主是要让他去送死。
可他明知这是送死,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不归之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保存自己那点可怜自尊和荣耀的办法。如果他不出征,迟早有一天,他也会被无声无息地鸠杀在宴席之上,死在一杯端过来的饮料上,或是被一个从来没拿过刀剑的仆人用枕头闷死在床榻上。
与其这样,死在宿敌因陀罗手下,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无法想象出征前的夜晚,他看着乌沙纳斯给他的文件,那些始终与他为难的漂亮文字,如今龙飞凤舞地写着他的死亡。而那个时候,我依旧还因为数年前他的软弱与他斗气,没有能见他最后一面。
我注定要为此忏悔一辈子。
由于结局早早注定,波陀罗根本没为我的父亲之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纷扰。朝堂也很平静,一切尽在乌沙纳斯的掌握之中。
伯利被乌沙纳斯迎到波陀罗,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
乌沙纳斯的眼光没有错,伯利的确是不世出的王者。
在他的统御之下,乱纷纷打了几百年内战的地界在十年内就恢复了和平。
那些骄横好战的王公,被伯利或以武力、或以联盟、或以利诱收服。
他停止了和那迦的边境战争,和龙蛇们签订了盟约。
他鼓励人民休养生息,鼓励耕种和生产,不再强迫未成年的少年和老年人加入军队。
他解除了严苛的禁令,让婆罗门到人民中去散播知识。
他邀请商人到王宫中去商议如何建立市场,让臣民们自由交换货物,让军队保护在地界广大森林中跋涉的商队。
他修建被战乱破坏的水渠、道路和桥梁。
他修改了税法,让最贫苦的百姓也可在灾荒之年活命。
地界摆脱了饥饿和苦难,人民很快就遗忘了我的父王。
我可怜的父王。
是的,他远远比不上伯利。他是个徒有武力的军人,不懂治国之道,也没有外交手腕,他为人粗暴,不会像伯利那样善待有知识的人,他不识字,不懂音律,不会像伯利那样每天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