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儿敛下纷乱心神, 言简意赅道:“沈小姐仗义勇为, 心地善良, 是个好孩子。沈将军对她未免太……”
他们都是做爹娘的人,福宝没有爹,那两个孩子没有娘,成长在缺失父爱或母爱下的孩子大抵各有各的短处,因此她并没资格对沈临邑指手画脚。更何况男人女人在子女教育上大有迥异,她更不能凭空指责他对孩子不够关爱照顾。
收回没说完的话,豆苗儿将手里药膏递过去,“还是沈将军拿去给她吧!我先回下西院。”
目送她纤弱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沈临邑捻转着手里的小小一盒药膏,缓缓走至东边第三间房前,等了等,抬手叩门。
“爹……”一打开门,沈慕春下意识退后数步,她抿唇盯着地面,隐在袖下的双手紧捏成拳,下颔微微昂起,透着倔强,“这次是我错了,你放心,以后就算我自己死在外面,也决计不会再牵连别人!”
“骨头倒是硬!”沈临邑把药膏搁在桌上,定定看她片刻,转身就走,踏出门槛前,他回头淡淡道,“你没做错,只是好人承受的永远比普通人要多!你确定你能做一个承受得住任何代价的好人?”
房门被他轻轻阖上,沈慕春斜了眼那盒药膏,眼眶渐渐变红……
须臾,叩门声响起,沈学成做贼般悄悄溜了进来。
“你、你没事儿吧?”他扭扭捏捏进屋,站在门口瞅她脸上的巴掌印,“他方才进来打你还是骂你了?”
“没打也没骂。”
稀奇瞪眼,沈学成随口咕哝了句什么,凑过去盯着她脸看:“还疼吗?”
沈慕春没好气地别头,“不疼。”
“不疼就不疼。”沈学成看她会儿,一本正经道,“那我跟你说个事儿,明天福宝五岁生辰,结果倒好,被咱们吓了个够呛,估计都要有阴影了,你说你好意思么?”
眉心拧住,沈慕春面色愧疚,她托腮愁了会儿,眸中一亮,招手让沈学成凑近,在他耳畔说悄悄话……
翌日清晨。
豆苗儿早早起身,为福宝准备寿面。
许是昨晚折腾太迟,往常夜里总要清醒两三次的孩子还沉沉睡着,豆苗儿进屋,轻轻唤醒福宝,给他穿衣裳。
“娘,福宝今天生辰哦!”揉着惺忪睡眼,他掩嘴打了个哈欠,似想到什么,迷糊的小脸蓦地透出几分沮丧,小心翼翼观察娘亲脸色,他充满期冀的问,“娘,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嗯。”整理他衣领的动作短暂停顿一瞬,豆苗儿点头。
“福宝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有爹了?就像沈大将军那样的爹。”
豆苗儿一时无法理解,很快领悟,昨晚沈学成与沈临邑之间的父子互动,大概令他很是歆羡。
“福宝虽然没有爹,可娘会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紧紧握住他小手,豆苗儿弯唇安抚他。
“嗯。”勉强笑笑,福宝懂事地跳下床,去吃热腾腾的寿面。
吃到一半,沈慕春姐弟抱着只兔子来找,说是送给福宝的生辰贺礼,又道这兔子是他们俩天不亮在林子里守了两时辰才捉到的呢!
小兔子全身毛茸茸,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特别讨喜。
福宝高兴极了,小手试探地摸摸它头,眸中亮光闪烁。
见他终于开心,豆苗儿不拘着他,让沈慕春姐弟带他出去给小兔子找鲜嫩的小草来喂养……
渐渐地,阳光穿透薄雾,天色大亮了。
上西院厢房内,陆宴初艰难起身,宿醉的太阳穴隐隐刺痛。
指腹轻轻摁着,他站在窗下,眯眼望向绚烂的阳光。
昨晚……
罢了,都是幻觉而已,也早不是第一次。
摇头苦笑,陆宴初闭目缓和片刻,简单洗漱过后便去找曹老告辞,此次返京,日后他大约再没机会回到这座城池。
曹老先生年纪已大,酒醉极其伤身,人此时虽清醒,身子却躺在床榻不太利索。
与曹老夫人打了招呼,陆宴初进屋探望。
“身子骨是彻底没用喽!”半躺在床榻,曹筵及笑着朝他调侃道。
“是晚辈的错。”眸露歉愧,陆宴初拱手,“昨夜晚辈情绪失控,牵累曹老先生伤了身子,实在罪过。”
曹筵及不以为意摆摆手:“哪儿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忍不住,哎,多歇会儿就好了!”转换话题,曹筵及抬眸看他,“这就要走了?一路小心,朝堂上老夫也给不了你什么忠告,临别之际,就祝你仕途顺利吧!”
“谢谢曹老先生。”陆宴初收回视线,目光却蓦地停顿在半空,怔怔望着桌上笔筒,他痴痴盯着,一时竟无法醒神。
“那是赵夫人送给老夫的竹雕笔筒,上次听你提及古松仙鹤佛拜寿竹雕,看来陆大人在这方面很有涉猎,怎么样?依你看,这个竹雕可还算不错?”
“晚辈只不过……”陆宴初蓦地蹙眉,“赵夫人?”
“对,赵夫人是德善书院院长,心地非常善良的一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