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春风寒刺骨,十里长街廖无人。
初平元年的初春透着一股凄厉的寒风,像是刀子,剐在脸庞,疼在人心。
即便是被罢黜的皇帝,也不该如此的落寞,空阔的城门下,竟然没有一个送行人。
何太后拨开帘幕,望着逐渐远去的雒阳城,心中很不是滋味,那里毕竟是她混迹了半辈子的地方。
繁华也好,落幕也罢,终究还是要逝去了。
刘辩勉强在马上稳住身形,慢悠悠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在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兴奋,这是要放虎归山,潜龙入海的节奏啊。
等到了平安的地方之后,肯定打造一副高尖端的战马装备犒劳自己,否则也太受罪了!
适应了战马行走的节奏,刘辩开始试着提速,慢慢的,他已经能跟上大部队的速度,不至于落下。
史阿安顿好前面的事情,勒马转身,来到刘辩的身旁:“殿下乃万金之躯,如何受的这颠簸之苦,不如回车里歇着吧,又暖和又平稳。”
“皇宫里不是更暖和更平稳吗,不照样被撵出来了?”
刘辩深喘口气,饶有兴致地道:“适应不了外面的风霜雨雪,又怎能享受的起暖和平稳,我遭此大难,理应卧薪尝胆,区区颠簸之苦,怎能难得倒我!”
史阿尴尬地笑了笑,于他而言,什么卧薪尝胆,东山再起之类的话都不过是虚言,甚至此时的刘辩讲出这样话,他都觉得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若是能早一点觉醒了真龙神魂,又何至于落得个逼宫退位的下场。
听了这句话,史阿甚至不知道该用雄心壮志来形容刘辩呢?还是该用神经病来形容呢?反正不管怎样,都隐隐透着一股别扭。
刘辩当然没有看出来史阿内心的小别扭,他环视一圈队伍,指着前面那一小撮人问道:“欸?前面那几个人是谁?怎么觉得有些眼生。”
史阿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难道不是王府的人?”
“是吗?”
刘辩扪心自问,摇头道:“这些人......我不认识。”
史阿从刘辩的话里感受到一股疑惑的味道,下意识紧张起来,策马向前,问道:“尔等何许人也?竟敢混在王府搬迁的队伍里!”
小太监阿奎赶忙上前一礼:“史家大哥,这些都是小的在雒阳城的家人,这不殿下要去弘农吗,索性跟着一起搬迁......一起搬迁。那个......娘娘同意了的!”
史阿自是不相信阿奎,赶到何太后马车那里求证,最终安下心来,再次回到刘辩身旁。
刘辩当然听到了史阿和阿奎的对话,但不知为何,似乎总感觉哪里不对,小心谨慎道:“史兄!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为好,你帮我盯着他们,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刘辩仔细打量一番那些人,最终还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小心提防。
史阿嘴角微拧,左手按住腰间的佩剑:“上阵杀敌我不在行,不过对付几个小毛贼,那可是手到擒来。”
“有史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刘辩道:“传令队伍加速,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站,王怀镇。”
王怀镇是通往弘农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小镇,小镇原本只有百八十户人口,可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长期发展之后已经颇具规模。
史子眇的徒弟杨兰同样在此等候。
夜逐渐深了。
可距离王怀镇还有一段路程。
王府搬迁的队伍大部分都是身娇肉贵的家伙,根本吃不起颠簸之苦,又赶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地方。
刘辩也是醉了。
小太监阿奎一路小跑到刘辩跟前,气喘吁吁道:“殿下!要不咱们便在此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行赶路,如何?”
刘辩正沉吟间,史阿赶来:“殿下,刚刚王妃传过话来,希望能停下来,歇息一晚再走。”
刘辩望向后面的马车,唐姬冲她点了点头,细眉微拧,示意母后身子不适,实在不易舟车劳累。
史阿轻声道:“太后是不愿意因她而耽误行程,所以没让王妃跟你说。”
略微沉吟,刘辩下定决心道:“那好吧!今夜在此露营,史兄,安排安营扎寨吧。”
初春的夜,寒风凛冽。
篝火点燃,跳动的火苗伴随着噼啪的炸响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动听。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搬东西的搬东西,搭帐篷的搭帐篷,这些人很明显都是新手,没有经过军旅生涯,从那歪七扭八的丑帐篷便可以窥测一二。
刘辩正嗤笑间,却发现已有一顶帐篷搭设完成,而且在凛冽的寒风中屹立不倒,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放在刘辩的眼里,却略微有些蹊跷。
帐篷是小太监阿奎的家人搭设的,阿奎从小便在宫中,一直都跟着刘辩,他的家人刘辩虽然不太清楚,但搭帐篷的技术绝不应该比别人强出这么多。
刘辩的目光放在阿奎的家人身上,突然间又发现一个疑点,举家迁移,行李大都成堆成箱,恨不得把能带走的都带走,旁人搬东西都是两个人或是三个人互相协助,而阿奎的家人各顶个的能干,一人抱一个箱子,而且脸不红,气不喘。
尼玛!难道都是苦力出身?
不应该啊,皇帝身旁的太监,那好歹也该是个大.内.总.管的角色,虽然不会像《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的三德子家那么牛掰,但也不应该坏到让家人当苦力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