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周围的形势瞬间又倒到了宁馥的一边,投向自己的目光也纷纷带了些审判的味道,宁芸再是想不到宁馥会能说出这样子虚乌有的话,再是她也相当机变,此时也不由的有些慌了神色,不知如何应对了。
宁馥这话是谎话又如何,头前她的那一番话也是一样的子虚乌有。
因为进宫非小事,她身边也就只带了念雪一个丫环,这时也早已按捺不住,再也顾不上什么宫规礼数,跺脚大急道:“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三姑娘这是诛心么!”
所幸她脑子还不至于发浑,没当场拆穿宁馥是在撒谎,否则宁芸和陈佩青也别想洗干净。
宁馥原本微微垂泪的眸中幽光一闪,她料到今天和宁芸不会井水河水两不犯的好见好散,也料到那些表面的姐妹情深过了今天也就不剩什么再不能维持了,但是,同样的话,宁芸能说,她身边的下人,却说不得!
即使宁芸过往对她的照拂是为了她自己的形象,但自己总也从中曾受过益,这是铁打的事实,只要宁芸不会真正的把手伸到她的生活里来,她都愿意与宁芸保持安全的距离。
对她的过往有过帮助的,也只是宁芸一个人而已。
“大胆,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身份,敢在御花园的门前大肆叫嚣喧哗,还不带下去!”这一声厉喝出自于一个蓝袍子三品中年太监,他阴恻恻尖利的声音宛如尖锐的指甲勾挠门板一般,让人浑身寒毛直立。
众人闻声望去,不知何时,宫道早已不远不近地站了一大群人——比起先前贵妃的仪仗来说一点也不逊色,几位品级非凡的司礼监宦官正有序走来。
众人一见这仪仗顿时脸色大变,齐齐垂首福身,就连林清之的目光也为之一缩,宁馥则精准地看见唯一与众人不同甚至于截然相反——目光中一闪即过的笑意的韩尘。
立即有宫人上前将念雪拿住,念雪不敢挣扎甚至不敢言语,浑身抖如筛糠,哆嗦着被摁着跪了下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情不自禁的望向宁芸求救。
“大胆!”那太监尖声厉喝,一双细缝眼阴沉的顺着念雪的目光望到了僵立的宁芸的身上,“她是你的奴才?如此没有规矩,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她这等下贱货在御花园的门前对主子们叫嚷?”
不等宁芸开口解释,那太监眼神移到韩尘的身上时突然就掐媚了起来,不急不徐的躬身下去,拂尘一甩,笑道:“让老奴寻的好苦,不想太傅大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失礼失礼,莫怪莫怪。”
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更令众人冷汗岑岑。
韩尘随意与那太监言语了起来,宁馥在旁垂目却暗暗挑眉。
她感觉得出来,所有人都在因为这太监对韩尘的恭敬而暗暗震惊,韩尘的随意与自然更加显得在这深宫之内他与普通官员的不同,但她却看得见那太监和善的笑容中眼角所露出的精光。
恐怕……
韩尘也未必就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半刻之后,才听到那太监一道幽幽如尾鸣筝的声音响起:“都起吧——”
声音拖得很长,很轻渺,却是极其冰冷无情。
所有人都平身平视之后,那太监复又走回到宁芸和陈佩青的面前,将这二人上下打量了数遍,脸上阴的笑容未变,足以使这对母女毛骨悚然。
很明显,他还没把方才念雪出口无礼的事情揭过去,就听他淡淡地轻笑道:“看这一身打扮,还真让人瞧不出是什么品级的夫人千金,失礼问一句,您是哪位?”
话说的看似客气,实则正因为陈佩青的衣着并非品级夫人进宫所着的服饰而已经轻蔑到底,最后这四个大字,声音扬高了几分,大有奚落之意。
宁芸原本冰冷的脸上瞬间僵硬,垂下的眼中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有人上前说话。
陈佩青拉着宁芸上前半步再次福了下去,说明了身份。
“民妇和小女是今日负责这次宫宴的宁馥的母亲和家姐,不是故意冲撞……”
“原来是宁府二夫人。”太监根本不等她说完就恍然大声道:“少有耳闻,宁二夫人也是京中妇人中有头有脸的,这位便就是宁芸姑娘?听说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个优秀的,可怎的身边的丫环这么没有规矩,别嫌洒家多嘴,人活一世不是只图个表面光鲜,身边的下人这么粗鄙丢的也是主子的脸,今儿是宫中高兴的日子,洒家也就不重罚了,免了她的仗毙之罪,来人——”一声喝令后,他笑容稍稍收了收,轻轻掸了掸衣袖,声音依旧温和地道:“拖下去,掌嘴五十打出宫门。”
宁芸握在袖子里的手背,青筋毕露,但面上依旧垂着首,让人瞧不见半分异常。
她恨,她也怕。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由不得她作任何主。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今天之所以在这里能被一个宦官如此相待,不过就是因为——她没有品级。
陈佩青也是身子原地晃了晃,立即醒回神来厉目瞪向念雪,这一个眼风及时又精准,念雪一眼望过去,大张着嘴准备求饶的话立即被吓了回去。
在这里,她不能求饶,只能谢恩。
于是,她哆嗦着,双眼立即黯了下去,跪下伏地,颤着的声音如同赴死一般一字一句地道:“奴婢谢恩。”
“嗯。”太监却并没有因为她现在识了时务就改变先前的决定,甚至也没觉得她现在识了时务而有任何惊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