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孔无喧眯起眼,仔细回想那位娄姓女子的容貌,然而任他费尽心神,所思所想也只有那远去东吴宁姓女子的音容笑貌而已,那如同出自雪山之巅集日月之辉华的容颜,而他母亲口中所言的娄姓女子,他连她的容貌都记不住,哪里能回想起半分。
心里早就只容得下那一人,哪里还能有其他的女子的容身之地。
“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她那么本事,这种事岂会无人告知,可她就算时间紧迫不能与你言语相见,身边那么多人,留在京中的也大有人在,可至今都没有一人前来与你有过半句话可说……”孔夫人忽然叹道:“你该醒醒了。”
孔无喧忽然笑了:“对,是该醒了。”
这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几番波折几番磨难,对宁馥,在京中本炙手可热的孔无喧何止是问心无愧,更是因为她,吃尽苦头,声名受累,现今竟落得如此荒唐受人掣肘的地步。
回江南与娄氏女子之事,事后他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也仍然寻不到半丝破绽,可他却坚信这件事必是个局。
一个,专门为他量身定做,好把他踢出局的局。
听到儿子这般言语,语气所形容竟与油尽灯枯之人无二,孔夫人的心都淌起了血,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真的醒过来,不要再迷恋那女子,早点回头是岸才是最好。
而眼下又不能说那些过激的话去刺激他,她所选择的,是尽量维护儿子的尊严的温和的处理方式。
她紧张的盯着孔无喧,孔无喧却只垂眼盯着地面。
“……本不该如此的。”孔无喧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我如果不去江南,就不会遇见娄氏……如果没有娄氏,他们就不可能算计得了我,这一切,都只是……那人一手安排好的。”
原来,他还是这般沉沦。
就算是个局,就算是有人一手安排好的又如何,娄氏一族也是他们孔家愿意的亲家,这件事就算他们夫妇二人也觉得不寻常又怎样,娄氏一点也不差啊,儿子,怎么就非那个女人不行呢!
这些话,孔夫人最终还是选择压在了肚子里,就算她的儿子也这般认为,但终究只有他一人如此言语,可如果这话得到了周围的人的认同,那他立即便会发狂。
与发狂的追寻那女人的脚步相比,她宁可她的儿子像眼下这般,一旦燃起了怒火与希望,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一片压抑的安静里,孔无喧只微微仰首,看着自己的母亲,孔夫人面色晦暗,神情变幻不定,却始终避开了他的目光。
最终,他淡淡点头,轻描淡写的道:“那便由你们处置吧。”
一句话轻飘飘从屋内刮过,其力度却胜于一场沉重凶猛的发泄,满室的静谧都被微微刮起,压抑到无法呼吸的室内,孔无喧终于缓缓转开了一直注视孔夫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平静依旧,然而最初那点璀璨的明光,却如风中烛一般,颤颤飘摇,渐渐熄灭,黑暗中,幕布垂落,只余一人茕茕独立,对着满台寂寥的月光。
孔夫人看着那样的眼神,只觉得心中的刀又割了起来,仿佛再也不会停下来了。
……
宇文陌弦从周凡的手里拿过竹筒,打开来看了看后递给宁馥。
“那个男人不要你了。”
宁馥满头雾水,接过字条打开后,也是微微一愕。
很意外。
因为东吴这边的人脉都要临时去了解,是以这次来东吴时间很紧迫之下,素缨楼密室里的一些资料一大半都被一道带了过来,霜容落了一眼那字条之后,就带着烟珑出去了。
再折回来的时候,便是厚厚的一沓娄氏相关资料。
宁馥也早有所了解过娄氏,当时孔无喧之所以去往江南,那个局还是她张罗的,孔家所在之地的大户和有权势的家族,她当时都已经了解过的。
娄氏确实不错,与孔家结亲的话,对两家都是有极大的好处的,算是强强联手,两家至少往下几代都会繁荣昌盛下去。
而这位娄娇娘,因为女子在家中无甚要紧,宁馥还真没仔细看过她的资料,此时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她默了许久,才伸手轻轻翻了开来。
画像上看,端庄大方。
这是娄家长房的次女,嫡出,相貌好,才学也有几分,这样的家世看起来跟孔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娄家的家声太优,在当地极有声望,孔家若与娄家结亲,将来在生意上的发展不可估量。
这资料在她手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她还从来不曾想过这里的资料中会有一位女子在将来的某一日成为孔无喧的发妻。
只翻了两页她便轻轻合了上。
“命运显然是公平的,孔无喧是个好人,应当娶此良妻。”
周凡别过头去,面色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轻声对霜容道:“让素缨楼那边备上厚礼,由锦嬷嬷亲自送去最好,以示敬重。”
毕竟,孔无喧真心真意的帮过宁馥。
宁馥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淡淡一笑。
……
换了几次住所,都不能让宇文陌弦点个头,几人都被折腾的无言以对的时候,宁馥下了最后的通牒:“最后一次,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住客栈,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在外放院子外租的,大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别有其它住客。”末了对宇文陌弦警告:“跟我的别苑差不多那种,如果你还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