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处几个守卫前几天已见过李凭多次,晓得眼前的少年人乃是孙神医的忘年之交,得罪不得,也不做盘查,通禀后,便任众人跨进院子。
孙神医本身在庙堂与江湖上的名望,已经能让铁剑门奉为座上宾,加之是王离的客人,这两重身份让铁剑门万分重视,住处安排更是用心良苦。
这是个五进院子,雅致精巧,院内怀抱粗的香樟数棵,绿荫浓浓。樟树下,临长廊有一数丈见方的水池。水池内飘萍数点、睡莲朵朵,几尾锦鲤穿游其下。
长廊曲折,尽头的小亭中,孙神医正与郑绫儿和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交谈。正是几个世家子弟过来拜会孙神医。
长廊上,郑潜正绕在一白衣年轻人身边。那年轻人临池而立,虽是一付男子打扮,但衣着间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装扮,香肩挺拔,眉目间淡若秋水,却是一清秀非常的女子。
郑潜一贯倨傲的脸上,温文尔雅间,却难掩张扬兴奋。这次的武林大会,众多郑家子弟,家主能派自己来,确实让郑潜受宠若惊,很是一番得意。此番在襄阳走这一圈,回去之后,风头定是一时无两,介时郑家年轻人中第一人的位子非自己莫属。这武林大会,作为主事的六爷爷,行为向来荒唐,这是郑家皆知的事情,最终大事的考量,终究会落到自己头上。到时候,自己谦让一下,明里让他拍板就好了,毕竟几大世家的人都有长辈来。而自己也正好借机向他们展现下自己的气度。
体会到家主如此安排的深意,郑潜得意至极,也是打好十二分精神。到得襄阳后,视察铁剑门上上下下,查看大会准备,事无巨细,也当真发现了不少铁剑门招待准备不当之处。让他不由感叹,这郑钦当真干才,当真准备充分,以铁剑门一门之力,偌大个九派大会,除开几处稍有不当处,竟也能准备的如此井井有条。
最终将落实得各项无差后,郑潜才放下心来。至于那六爷爷让自己与年轻人多多交往的嘱咐,要被他丢在一边。那几家的年轻人,还真没有能入他郑潜眼睛里的。
当然,除了,崔婉然。
十七岁的崔婉然,性格恬静如水,琴棋书画,家传武艺样样出色,在崔家众多优秀姊妹中,如鹤立鸡群。
最重要的,她还是长房的女儿。
本来依崔婉然的脾气,本次大会她是不会来的。奈何家主一句话,便把她从闭关的藏天阁中喊出来,从博陵远远的赶到襄阳。虽说崔婉然喜好游历,但是对于九派大会这种没有任何精彩可言的过场,她实在是不愿参加。
若非本次崔家来的是十六叔,她半路也就跑了。十六叔在崔家是仅次于父亲的存在,此次带领崔家众多高手,一同往襄阳而来。也让她好奇很多。三十岁的十六叔崔询,可谓是家族中最了解她的人、支持她的人,比父亲还要了解。他了解在自己恬静如水的外表下,是对诸事的无所谓。就像她了解十六叔对家主之位的无所谓一样。
当然,自己对诸事无所谓的根源是看万事不上眼,十六叔的无所谓的根源,则是无所畏惧。
她觉得,十六叔拥有世家子弟应该具备或是只需要具备的两个品质,武功和胸怀。而这两种品质在十六叔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世家在腐朽,包括崔家在内,甚至可以说,崔家首当其冲。
身在崔家的这个天下第一高门,崔婉然从懂事后,便闻到了这个古老世家的腐朽味道。森严规矩的那种铁锈味和年轻一代骨子里的优越感混在在一起,让崔婉然看到无数庸者寄生这个庞大家族中,肆意挥霍着列祖列宗留下的庞大财富、机会与高贵。
郑潜身上就有她在世家子弟身上看到的一贯优越感,只是在那温文尔雅的下面隐藏的更深一些。这种更深层次的拙劣隐藏,也让她有更多的厌烦。
本来是想过来向孙神医给母亲讨些调理的方子。这郑潜却献宝样拉着她左右纠缠,罢了改天自己再单独登门拜访也就是了。若是十六叔在这里,定会发现她此时脸上的淡然,已经是她最不耐烦的表现。
而这种淡然,对于看不透崔婉然深层次情绪的郑潜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如同眼下水池中,抛下的鱼食对于锦鲤的吸引力。
“无聊。”素手芊芊把鱼食撒向水池,看着浮出水面争抢眼前鱼食的几尾锦鲤,崔婉然心里骂道,表面上愈发淡然。
见铁剑门的下人通禀有客人到来,郑潜便欲告辞。
抬头间,打远猛然见李白的身影从进来的一行人后面闪出。心中不由得生出莫名情绪,脚下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众人本将起身,见这郑家公子又有留下的意思,不由的少生尴尬,不得不也随之留下。
众世家子弟一番踟蹰间,李凭一行人已来到小亭前。
孙神医在凉亭里听得下人讲李凭前来拜会,这时见李凭快步进来,还未等李凭开口,见这老船夫背着老和尚的阵势,哪还不知是有人求医,忙起身迎接。将众人迎往院子中单独作为看病之所的房间。
众世家子弟见孙神医如此主动起身相迎,相比自己所受待遇高出数倍,心中本来有所不畅。却隐约听得亭下一行人向孙神医解释那背上之人可能是中了毒。风中细碎的声音传到亭中,几个世家年轻人顿时来了兴趣,想看神医施展手段。
那郑潜自从李白进得院子,便时刻注意着那一行人的动静。虽比小亭诸人距离的更远一些,但西下的淡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