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哭不哭的,他以为又出了大事,便把小厮打发回门上,自己闪进去躲在回廊里听他们说话。
只听叶修名说道,“当初是爷爷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执意要把你嫁入宫中去做皇后。当时以为你身份尊荣,这一生福泽绵长。其实福气这种东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依你的性子,未必喜欢在皇宫之中拘着。儿女之姻缘,我本不该插手太过,更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你的哭求。”
纪无咎听到此话,心中一阵郁闷。什么意思,当初他强逼着做主这桩婚事,现在想后悔?晚了!
叶修名又道,“其实这桩婚事,你父亲也是极力反对的。他知道你与陆离自小青梅竹马,情分不同别人,陆离又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品貌家世,都与你般配。”
纪无咎更加不痛快,什么般配!这世上能配得上叶蓁蓁的,唯有他纪无咎!
“我知道你初入宫时,过的不如意,当时我已然后悔,奈何木已成舟,我也只期盼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虽未必能得皇上宠爱,但求生个一男半女傍身,又是六宫之主,只要挺过去,这一生该过得顺遂一些。但是内闱倾轧,不输于庙堂,你又怎么会过得舒心。我这一步,终究还是想错了。”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后悔,纪无咎听了,既不满又有些庆幸。幸亏你错了,错得好!
叶蓁蓁听罢,答道,“爷爷您千万别这样说,自古姻缘天注定,若无您的促成,我也不会与皇上结为夫妻。他待我挺好的。我是皇后,六宫的魑魅魍魉想要奈何我,可先要掂掂自己够不够分量。”
这番话让纪无咎听着无比舒心。算你有良心,知道我对你好。还有……不愧是我的好蓁蓁,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与我真是登对得紧。
叶修名却有些担忧,“可是太后怎么办?虽然许氏败落,但她是皇上的母亲,百善孝为先,她能动你,你却不能违逆她。”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纪无咎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法子,因此期盼着叶修名问一问。
果然,叶修名问道,“是什么法子?”
叶蓁蓁却道,“暂时不能与您说,总之您放心,我是您的孙女,自然不会给您丢脸的。”
叶修名舒了口气,“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叶蓁蓁一惊,“离开?爷爷您要去哪里?”
“你奶奶病的这些日子,我已想过了。这么些年,我一头扎进名利场,几乎不曾好好地陪一陪她。如今人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如放开了手,好好与她过几年舒心日子。左不过是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多活一天赚一天。”
“爷爷!”
“你不用劝我。我先前想不通,不服老,总要硬和人杠着,跟方秀清呛,跟皇上呛。其实没必要,自己还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其实没必要操别人的心。人嘛,年轻时做年轻时该做的事,轰轰烈烈一场,等年老了,就好好地当一对白发翁媪。我想带你奶奶回江苏老家,那里山清水秀,最是养人。我与她养养花溜溜鸟,种几亩田,再养些鸡鸭,闲来垂钓碧溪上,或是与街坊四邻把酒话桑麻,了此残生,岂不美哉。”
“可是爷爷,江苏离北京何止千里,您二老年事已高,若是无人照料……”
“这你大可放心。你爷爷我虽辞了官,还不至于日子都过不好。我与你奶奶商议了,此行将你大侄子带走。他今年才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等大一些,再送回来。我们有他在膝下陪伴,想来也不会寂寞。”
叶蓁蓁还想劝他,奈何他心意已决,摆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现在去和你奶奶道个别吧,这次一走,怕是以后好几年见不了面了。”
他话说得含蓄。哪里是好几年,大概此生再也不见了。
叶蓁蓁失魂落魄地去见老太太了。
纪无咎靠在墙上,怅然若失。叶修名是他的恩师,要说两人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有师生之谊。他之前讨厌此人,也多半是因为他把持朝政,刚愎自用,碍了他的手脚。可是如今听闻他要离去,纪无咎竟颇有些不舍,仿佛失了臂膀一般。
说到底,叶修名能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有本事,有才干。寻常人想摸个边儿还摸不到呢。
纪无咎不想催叶蓁蓁,因此独自离开了叶府。老人家要离去,想必还有许多话要嘱咐。
果不其然,叶蓁蓁直到快傍晚了才回宫,回来时两眼红红的。纪无咎知道来龙去脉,也不问,只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叶蓁蓁是个乐观的人,凡事都往好处想。奶奶这次能一脚踹开阎王自己又爬回来,已是大幸,这次又不是生离死别,她在乡下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十分惬意,做孙女的,说不准还有机会去看望她。
这样的事,虽不是十分中意,却也是八分中意了,没什么好难过的。做人要知足。
想通了这一层,叶蓁蓁也就不那么郁闷了。她又想起一事,便对纪无咎说道,“皇上,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纪无咎抵着她的额头,淡声问道,“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我……说了怕你难过。”
纪无咎心中一暖,“那么,等你想说,或者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吧。”
叶蓁蓁点了点头。
纪无咎便眯眼看她。烛火下她的脸庞明媚生动,大概因下午哭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