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是被带去官府,深究起来可就麻烦了。
「姨娘,你若知道什么,还是说出来好了。」他决定让她说。
既然雷青岩也是这个想法,方姨娘便镇定下来背出当年毛姨娘的药方。「丹参、香附、延胡、当归丸、女金丸、杜鹃花……」
雷耿狄边听边点头,他是药商,自是了解这些药的药性以及所治的疾病,这乍听是没有错的。
「瞧来方姨娘十分清楚药方的内容,难不成这药方您经手过?」春实实再问。
「这……我也只是关心毛姨娘的病,所以特别留意了一下。」方姨娘心虚的说。
「若是这般,您可知道这每项药的使用份量?」春实实追问。
「份量……我记不清了……」
「份量不重要,重点是这些药都是专治妇科病的药材,无一有毒。」雷青岩大声的道。
「谁说这里头无毒的?」雷青云冷笑起来。
「没错,《神农本草经》把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上药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中药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下药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而这杜鹃花虽功效良多,既能滋润养颜,还能和血、调经、祛风湿、止咳,但杜鹃所属花系与叶子具有毒性,是为中药,得斟酌其宜,过量则会致死。」春实实接口说。
方姨娘与雷青岩听了,神色倏变。「这……毛姨娘人已死,谁也不知她是不是药物过量而亡……」
「那你们且瞧瞧这是什么,这可是当初我生母所服用的方子?」雷青堂突然由怀里拿出一张手稿来。
方姨娘只瞧了一眼,便站不住脚的差点倒下。
「是还不是?!」雷青堂逼近她问。
「我……我不知道。」
「您怎会不知道,当初毛姨娘生病时本来还不怎么严重,可后来病情倏然加重,最后血崩而死,死前替她医治的郎中虽已不在人世,但偏巧他留下了这张方子,而这上头还有您亲笔写下的纪录。」
雷耿狄听出问题,将那手稿拿来过目,这一瞧,立即脸色大变。「杜鹃花每次四分……这只要吃上一个月必中毒而亡!」他惊愕瞪向方姨娘。
「你竟干出这等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氏忍不住恨声道:「你见毛姨娘生下儿子,可你那胎却只生下女儿,十分不甘心,又怪她夺去了老爷对你的宠爱,便下手害死她!幸亏青堂到处去搜罗证据,最后在死去的老郎中家人那儿发现了这张手稿,你这歹毒的女人还能辩解吗?!」她终于为自己出了口气。
方姨娘吓得腿软跪下,没料到雷青堂竟会与赵氏同一阵线对付她,这次她是着了人家的道。
春实实走回雷青云身边,这回方姨娘是逃脱不了了。
杜鹃花一般是验不出毒性的,当真被验出也只会被当成药材,是属中品,不会将之归为毒物,方姨娘就是料定如此才有恃无恐,不怕验尸,且打算经此一闹彻底破坏赵氏的名声,让她在雷家无人信服,藉此除了赵氏。
因此他们反其道而行,故意让仵作验出有砒霜毒来惊吓方姨娘,最后让她亲口说出药方内容,证明毛姨娘的用药她是知晓的,之后雷青堂再拿出费尽心思得来的手稿,这手稿上还有她的字迹,这就能教她无从狡辩了。
「老爷,她不只杀了毛姨娘诬陷我,就连青石的身子也是她毒坏的!这事您得为青石做主啊!」赵氏声泪倶下、义愤填膺的突道。
「青石的身子会这样,也是她造成的?!」雷耿狄愕住。
「没错,碧香,你出来。」太太喊人。
碧香由喧哗的人群里走出来,娓娓道出当年在雷府池边听见、看见的事。
方姨娘没想到八年前她欲杀春实实的过程竟让碧香看了去,既有了碧香这证人,她这回是完了,当再见雷耿狄那痛心疾首的神色,她全身都颤了起来。
而这事也牵扯出雷青岩,碧香说出当年就是他推春实实下水的,雷青岩惊白了脸,他以为自己曾经杀春实实的事,因春实实失忆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想不到这事不仅曝光了,还让众人得知,他直想昏死过去算了。
「你们这对劣母孽子!」雷耿狄气得各端了他们母子一脚。
雷青岩被喘得吐血,方姨娘则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嚎啕大哭。
「父亲,当年我只是好玩,没想杀人的。」雷青岩辩解。
「是……是啊,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青岩无关……」毕竟为人母,方姨娘这时候还想为儿子脱罪。
「春实实这不还好端端的活着,当年的意外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酿成伤害啊!」
方姨娘竟将溺毙春实实的事说成意外,令雷青云怒不可遏。「还说没有伤害,实实至今仍不能恢复儿时记忆,这就是最大的伤害!」
方姨娘惊慌失措起来,爬到春实实面前,抓住她的裙襬,可怜兮兮的道:「实实,当年是误会,我根本没杀你的意思……」
春实实瞧着她厚脸皮的样子,摇首。「即便这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毒杀老太太的事就无法让人原谅了。」
她的话一出,四周哗然,雷耿狄更是险些惊昏。「你……你再说一次,母亲怎么死的?他连声音都抖了。
「我无意间捡到老太太生前所服用的药方,里头同样有杜鹃花,也同样过量,老太太服了一段时间后送命,而方姨娘惯用杜鹃花毒,老太太的死定与她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