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喙峰峡谷时,我军遭到苏摩王大军的伏击。艰难打通喙峰峡谷,出谷一看,均含王陈军戈壁正守株待兔呢!我军被均含王与苏摩王一前一后夹击,活像季项最爱吃的一种面食。腹背受敌了小半天,季项才终于出现接手苏摩王大军,与贺真配合着断其进路与退路,反将其困在喙峰峡谷之间。要不是看见季项在谷口留下的暗号,我才不会进谷。不过季项与贺真这算盘打得贼溜,轻轻巧巧地就把我这一军主帅当成诱敌深入的肥肉送出去了。
均含王见苏摩王被困在峡谷中,更加凶狠地扑向我军,企图撕开我军的防线。不过我军队里的士兵不知有多久没被这样痛揍过了,正是一心雪耻、斗志最盛的时候,均含王的几次强攻都被我军打退。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我也抓紧时机组织起兵力反击。均含王眼见几次强攻都失败,而苏摩王被困在峡谷中已经发出三次求救信号,慢慢心浮气躁起来,对战局的把握开始失控。我军的反击一击即中,均含王损失惨重不得不决定北逃。
此战后,苏摩王被俘,但是拒不投降。
季项继续西进到得羯赫国界最西边的饮洄,扫清羯赫残部,至此我朝终于完全掌控鄯善饮洄一线以南的西域地区。
我追击均含王深入漠北,越往北,天气越酷寒。战场上的积雪常常湮没小腿,一夜醒来铁枪上似乎都结上一层冰,根本不敢用手直接去碰触,坐在马背上,常常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失去知觉,要不就是指尖脚趾火辣辣的疼……很多受伤的士兵来不及转移至后方就被冻死了……
一场大雪封山,宣告隆冬正式来临。均含王递出和书请求和解,我当着使臣的面将和书扔进火堆。
鉴于苦寒日渐削弱士兵的战斗意志,我调整策略,将追击改为偷袭,主要针对羯赫的粮草。偷袭卓有成效,羯赫粮草损失惨重,冬日未尽,就已经开始短缺。
隆冬刚刚开始动摇,春风还含羞带怯的,我就迫不及待地脱下厚重的棉衣,展开最后一次追击。
一直追到阿勒泰山脚,均含王终于递出降书。
被囚在宁羊都护府的苏摩王听说均含王投降,愤而自尽,羯赫王室推举出新统领递交降书,归顺我朝。
困扰中原近百年的羯赫之乱终于落下帷幕!
护送这均含王及羯赫降兵回到宁羊都护府,一路上都异常安静的士兵们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啸,这呼啸从点连线最后结成片,被风吹向荒漠戈壁的四面八方,这呼啸含着喜悦带着痛苦,最深沉的是这一年积压下来的郁结。这场战役,我方二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九万……
我很早就说过,有些事由自己开始,却由不得自己结束。
我还有一句没说完的话,我期盼每个国家民族的人民生活安宁,但侵我河山者,决不轻饶。
庆功宴上我喝得酩酊大醉,倒头睡足三天四夜。睁眼后,望着屋梁,发现心里不知道被谁挖开一个黑幽幽的深渊。
睡眠像是干涸的泉眼,涌不出丝毫睡意。我日夜晃荡在宁羊都护府,犹如一具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本文出现的所有地名、民族、国家全是作者胡扯!
第16章
连我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心心念念的事临近实行,竟然还会犹豫彷徨?大约在皇上面前,我永远是咸鱼?
不过这次,皇上的诏令迟来一步。
陶尚书捷足先登,给我寄来一封家书,所谓家书也不过短短六字——“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六字犹如当头棒喝,让我醒悟,接下来的战争更为艰巨,敌人比羯赫人更加难缠,如果从最开始就放任自己沉沦,结果必败无疑。
傍晚,我借口与季项比试骑术,屏退左右。
青朗长天红霞万里,草原尽头偶尔站着几棵白杨,远处秃山上,挂着一半斜阳。
发足狂奔之际我突然勒住缰绳,季项从我身旁冲出十多米,才掉转马头,他骂骂咧咧地踱近:“逗我玩儿呢?”
我笑嘻嘻地答道:“哪儿敢。”其实就是逗他玩。
他翻个白眼:“你装吧!”
我们并排站着,看斜阳掉进光秃秃的山里,遒劲的山体被勾勒出一圈金边,将森冷山石映衬得辉煌耀眼,看着竟然有几分暖意。但随着暮色四合,这光彩转瞬即逝。
季项突然问道:“王爷,您是否后悔了?”
我被吓得一哆嗦:“后悔,后悔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王爷,您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年放弃一切把自己囚禁在京城里?”
“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问起这个?”
季项耸耸肩:“正因为过去那么久,再继续装傻,老王爷在九泉之下也该伤心了。”
“我受老王爷提拔之恩,可论起成长却是跟你一道儿摸爬滚打出来的,比起恩人之子、朋友,我觉得我们更像是兄弟。所以陶安,今日我作为兄长问你一声——是不是后悔了?”
我的眼眶红了,季项这家伙!
“不后悔,也后悔了”,我忍不住呵呵笑道:“能重新选择的话,我肯定不会回京,任谁看自己都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实在辱没门风。”
“可是这次,你立下终结羯赫之乱此等大功,皇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给你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