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季燎眉头一皱,
“当真?”
李氏嗔他,
“我骗你做甚。”
季燎眉头皱的更紧,背了手在院中踱了几步。
他们季家祖祖辈辈都是小河村的人,就连季燎自己也只在几年前大安大胜北狄之时才听说过异域,见面是笃定没有的,灯哥儿一个小哥儿,怎么可能和异域之人有联系?!
季燎追问道,
“当真是异域之人?”
李氏笃定,
“是,瞳色发色都发绿,肯定是异域人。”
“这就怪了。”
季燎喃喃自语着踱步,百思不得其解。走了几步,突然顿住,
“那人”
李氏迟疑了一番,还是道,
“什么东西不晓得,倒是收了,而且似乎…很是欢喜。”
季燎一听,双手就是一拍,恨铁不成钢,
“灯哥儿糊涂!马上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能跟别的汉子在大街上说说笑笑,叫未来夫家晓得了可如何是好?何况还是个异域人!”
李氏听着前面还赞同的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就竖了眉毛,
“异域人怎么了?咱大安现在和北狄西戎皆友好往来,运气好些几十年都不会再起战争,来咱们大安学习朝拜的异域人越来越多,朝廷都不说什么,你倒是先着急。”
季燎被夫郎一番话说的面色讪讪,连忙转移话题,
“那你说,灯哥儿这事儿该怎么办?”
李氏也愁,这事儿他们作为堂哥不好插手,可……
李氏叹了口气,
“总归是不能叫闲话传出去的,可让家里晓得了,灯哥儿只怕又……”
夫夫两个相视一眼,俱是一叹。半晌,季燎拍案下了决定,
“过两天休息时我先回趟村里看看情况,回来再做打算。”
………
季灯因着婚期被拘在了家中,方老太却也没有就让季灯闲在房里的日子,熳姐儿被派出去割草,季灯便揽下了家里劈柴扫地的活计。
方老太坐在堂屋里,端着碗热水慢悠悠的喝,一双吊梢眼苛刻的看着院中忙活的季灯。
午饭照旧是方氏做的,徐氏也一如既往躲在屋子里打着绣帕子给季海挣路费的名义不出来。
方氏顶着满头大汗在火房忙进忙出,看着悠悠闲闲的方老太和紧闭房门的大房忍不住咬了咬牙,可想想县里念书求学的季焕,还是忍下了火气。
季小妹还小,干不了这些活儿,又怕在院子里碍了方老太的眼,季灯便让季小妹待在屋子里拿着斐诺先前编给她的草兔子玩。
虽然这些天枯黄萎蔫了不少,可季小妹还是爱不释手。
“娘,饭好了。”
方氏从火房探出身来唤道。
方老太便慢悠悠的起了身。
季灯闻言,连忙跑回屋子带了季小妹出来,这才从橱柜里数了碗筷帮着方氏把饭端出来。
坐在上位的方老太瞧着冷哼一声,
“和你那早死的奴婢阿爸一样,都是个自私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
季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垂的眉眼中滑过一丝怒意,却到底咬住了嘴唇默不作声。
在离开季家的关口,还是尽量不要惹出是非。不然这么多年的隐忍败在一夕可怎么行。
徐氏推了门出来,听见方老太的话,笑着道,
“可齐氏做人体贴,不是正好把爹和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么?”
方老太冷哼,
“别气死我已经是万幸了,大的走了小的又来气我,一个个都是没了心肝的白眼狼,咋不早点跟上你爹和阿爸一起去了,省的在这儿吃上我的住上我的还把我气上!”
季小妹虽然人小,却也能依稀懂些二人的意思,小小的脑袋垂到胸口,不一会儿就有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季灯圈住季小妹的肩膀,一同站在一边沉默着,用尽全力抑制着眼眶的红热,藏在背后的拳头却是忍不住悄悄攥的死紧。
方氏端着锅稀饭出来时,就见到方老太和徐氏高坐一旁,灯哥儿兄妹两个站在一边低着头,顿时对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了然,心下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娘,快吃罢,我去叫老三父子三个回来。”
方老太伸着筷子应了一声。
一家人吃饭,季灯兄妹永远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大家动着筷子,季灯和季小妹却只是分着一个团子在嚼。季江有心拿个馒头给二人,到底还是在方氏的眼神下放弃了。
要是季焕在还好些,季焕不在,就是给了灯哥儿馒头,兄妹两个也是守不住的。
季家的午饭是压抑的沉默,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一阵风刮来,院中高树哗哗作响,缠绕在树干之上的一条细细藤蔓随风而渐渐滑下枝干,悄无声息的钻出了院子,搭在了土路边的草丛之上。
小河村的里正今年四十有余,平素里调解调解东家长西家短当个见证,再帮着操办些手续,做了十年下来,在村子里也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里正家子孙旺盛,男丁尤多,地里的产出除去一大家子口粮,也还能剩下来不少,因此虽然称不上一句富庶,过日子却是绰绰有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