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几千年的修为,怎还是这般心性?
响,不对。不响,也不对。
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他摇头:青回,若是这样,你成不了仙。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突然透亮了,像身上开了个洞,在人的胸口那个位置,呼啦呼啦,风从里面穿过去一样。
嗯,我成不了仙。
本来我也没想过要成仙。
本来我一直在山坡上,理所当然地做一块石头,过得挺好的。
我干吗要成仙?
当天夜里,我离开了渐遂的洞府,回到凡间,当了个妖怪。
三
少年正视着我昂然道:都自称本座了,难道还是好东西?随即一把拉住挡在我面前的小豁牙,抱抱拳:我二人乃松云山玄广派弟子,我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阁下。阁下若想责罚,便冲着我来。
我问:为什么要来抓熊?
小豁牙抽抽鼻子:要成为在册弟子都得先抓山上的精怪,带着修炼。熊好,大,能打。
我再问:打什么?
少年抢先答:自然是除魔卫道!
小豁牙挺着胸脯:除魔卫道,是为了成大道,成仙。
也是为了成仙?如今的凡世,貌似挺时兴这样修道。
少年甚有颜色,见我没回答,又拉扯小豁牙道:阁下若无它事,小道就带师弟先回去了。
我本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凭白置气,让这两个小道士走了便罢,但那小豁牙竟没被少年拉动,转头看着我:师兄,可他是我的妖怪了。
少年脖子都红了,用力扯他:妖个什么怪?你怎么能收他,赶紧回去!
小豁牙又瘪瘪嘴:我灵符用掉了,抓不了熊了,只有他。
少年一脸气急败坏,连连跺脚:你,你!
我一弹手指,两道玄光在两个小道士脑门上一抹。
今日之地,尔等不曾来过。所见所闻,都不曾有过。
少年和小豁牙两眼直直,一起点头。
我抬抬手:回去吧。
少年牵起小豁牙,僵僵乘剑离去。
等飞过几十里地后,他们便会醒转,什么都不记得。惦记着修仙的人或物,本座真的不想沾了。大家不是一条道上的。没必要再有交集。
结果,第二天,那个小豁牙又出现在这个山头上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人间竟然能有这么厉害的孩子,我的洗心术起不了作用?
我谨慎地以石头的姿态沉默着。
小豁牙在山坡上来回走,打圈儿,突然一头扎到我身边,抽抽搭搭哭起来。
我继续谨慎地沉默,小豁牙靠着我坐在地上,耷着脑袋,哭得一把一把的,鼻涕蹭在我身上,腌臜得不行。
他一边哭,一边呜噜,貌似是找不到了呜呜呜入不了册呜呜呜
我明白了,因为我洗了他的记忆,他那张唯一的,貌似很重要的符怎么没有的,他自然也记不起来了,模糊想着在这一带,就跑来找。
我以为他哭一时就回去了。没想到他哭完了找,找完了接着哭,很执着地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哭得眼都睁不开了,嗓子也哑了,天也黑了,他居然还不回去,蜷在我身边,抽噎着睡了。
小豁牙蜷在草上,身体有点打战。
眼下刚开春,太阳虽暖,但山里夜晚还是挺凉的。
我不知怎么的就记起,我还是一块刚有意识的石头时,有一年冬天,冷得格外早,一只母豹在附近洞穴生了窝小豹,猎得食物不够,一只小豹子格外孱弱,抢不到食,母豹带着小豹迁到更深的山里的洞穴中,它就被丢下了。
天很冷,无声地落着雪片,它紧贴着我蜷在枯黄的草上,瑟瑟发抖,身体一点点变凉,气息一点点消失,最终僵硬地被雪覆盖。
那是我初次对生死有了认知。
小豁牙在梦中又抽抽了一下,我叹了口气,收了真身,往他身上丢了个暖罩,给他喂了几口水。
小豁牙抓着我的袖口呜咽:母妃我会乖别送我走。
母妃?
这孩子竟是凡间帝王家的孩子?
帝王之后送到山上做道士?
这也是一只抢不到食的幼豹吧。
四
直到次日凌晨,玄广派的人才寻到这片山头,将小豁牙带了回去。
我不声不响地当着一块寻常的石头,任由他们自我身边将小豁牙抱起。
师父,师弟没事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弟的符不知道怎么丢了,他说要找,没想到居然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师父师父,师弟丢了符,真就不能入册了么?
入不入册,其实他都不应在此,哎看他缘分罢。
师父为何这样说,师弟聪明伶俐,悟性很高。
生在皇家,尘根深重,机巧多智,慧而不纯,既无道根,亦无道性,他不是修道的材料。焉知来日如何?
我平素不爱管闲事。但,那句他不是修道的材料存进我心里,反思想着,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念头去松云山上走动走动,看看那个小豁牙。
玄广派的道场在俗世中算蛮大的,大殿宏伟,楼阁林立,占据绵延山脉,弟子甚多,按入门时间与修为高低划分等级,小豁牙是末等里最末流的小弟子,住在最小的山坡上的房舍中。
我隐着身形,溜达旁观了几天,发现这孩子在门派里,不怎么招人待见。
从旁人零碎闲言中,我得知我的娘本是个宫娥,偶承雨露,生了儿子,获封贵人,但不幸小豁牙跟皇后生的儿子一般大,很是尴尬。其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