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过了月余,眼看腊月都要过完了,左念悠悠醒转。
莫瓷抵达庭芳苑外时背后还有点发热,此地护卫森严,净是排行前列的师兄师姐。他们见了莫瓷,知道是郁徵喊来,不必多说便放人进去了。
“徵哥。”莫瓷见郁徵立在门口,几步跑过去,“你没事吧?”
郁徵对他独一份的温柔,闻言弯了弯眼角:“莫慌,师父已经恢复了神智。”
莫瓷疑惑地瞥了那紧闭的窗一眼,郁徵揉了揉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只是走火入魔必有后遗症,师父真气走岔,修为几乎毁了一半,许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言罢他轻轻地拉了把郁徵的后腰,在他额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郁徵做这些事时眼神虽柔和,仍旧没什么表情,唯有动作小心翼翼地缠绵着,他眼底两团乌青,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莫瓷一阵心疼,刚要出言安慰,就听得房中一阵剧烈咳嗽。他连忙抓紧了郁徵的手,被安慰地拍了拍。
郁徵道:“我进去看看,你自己守在这儿,行吗?”
莫瓷不知想了些什么,有些犹豫地低头不言语了。他从被闻笛救回来之后,就对其他人的亲近感到害怕,更不喜单独待在一个地方,郁徵见他神色就明白了七八分,又埋头亲了亲他的脸,在莫瓷掌心捏了一下:
“别怕,我在里面,有事你就叫我。谁都不会伤害你。”
郁徵说完就推门而入了,莫瓷站在窗边,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人声。
左念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走火入魔之时,除了……之外,还做了什么错事吗?我什么也不记得,阿徵,许多年了,你仍旧恪尽职守。”
郁徵只听言语就能想象出是怎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冷脸:“此次死伤逾三十人,师父,您罪孽深重,待到大好,弟子希望您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左念道:“自然,此事因我而起……还有,闻笛去了哪”
郁徵一丝情绪变化也没有:“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不知谁碰开了牢笼的锁,他们趁乱出来后,一路被您追到断崖边。后来……大概是死了。”
左念立时倒抽一口冷气,压抑不住的愤怒差点喷薄而出,听得莫瓷下意识地往外退了一步:“死了?!”
“师父,那‘天地同寿’没了渡心丹难以突破,就算到了,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弟子斗胆劝您一句,就此收手,免得西秀山终有一日血流成河。”郁徵条分缕析,极为激烈的话经由他那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居然可信很多。
左念的沉默很长,半晌才道:“你不是我,不会懂渡心丹的重要……”
窗外偷听的莫瓷若有所思,他脑中乱成一团,一会儿是失踪的闻笛和柳十七,一会儿是郁徵,一会儿更是回到了当日浓烟滚滚中。
西秀山,莫瓷抬头远望,雁雪峰上有黑云密布,似是不祥的征兆。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没有渡心丹,我只会越来越容易动怒,而这一动怒,走火入魔难以避免……”左念的声音还在继续,却被郁徵不依不饶地打断了。
郁徵道:“师父,您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好生歇息,弟子先出去处理旁的事。”
言罢听见一阵衣物摩擦之声,接着脚步停留在了原地。就在莫瓷以为此事已完时,庭芳苑大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
女子随便穿了身染污了的白衣,几天几夜没合眼已经疲惫不堪,此刻她快步走到门前,一见莫瓷拦着,竟也没当场撒泼:“咦,阿瓷,怎么只有你在,郁师兄呢?”
莫瓷:“师兄在里面同师父说话……宋师姐,你还好么?”
宋敏儿摆摆手,皱眉道:“你看我这样儿,好个屁!快叫郁徵出来。”
而莫瓷还没做出反应,门先“吱呀”一声开了。郁徵眉宇间萦绕不去的困顿,他反身上了锁,对宋敏儿道:“怎么了?”
宋敏儿柳眉紧锁着,一张艳丽的美人脸拉长成了苦瓜状:“伤患太多了,门中药材不够,此时隆冬,山中又进不去,原先生喊我去玄武镇采办。我回来路上却见镇中来了个人,四处打听西秀山怎么走。我觉得有蹊跷,就和他搭了几句话。”
郁徵与莫瓷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觉得宋敏儿这次机智大发了!
而那女子暂且还没留意师兄弟的诡异表情,兀自继续道:“他大概是认出我点的朱砂,问我是否为门中弟子,我见瞒不过去,就承认了。他便让我带他来见……他指名要见闻笛,我问他所为何事,他却说……他有渡心丹。”
郁徵微微睁大了眼,按住腰间刀柄的手指蓦地收拢:“何门何派?”
“是,我也想到了,就试了他几招。他武功很奇怪,是纯阳路数的功夫,但却不似文法寺、菩提堂那样刚猛无双,端的极为轻灵飘逸,步法与听风步倒有几分同源之意,剑法却前所未见,一时竟看不出师从何人……”
郁徵“哎”了声:“那人什么模样?”
宋敏儿仔细回想后,纠结道:“唔,比你年轻一些,是个极为文雅的男子……穿白衣,佩剑又长又窄,背后还背了个物件,看形状我猜是一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