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蔽之,郝风楼的办法,其实就是切香肠,将那香肠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不断的去试探对方的底线,若是在东方,也可以称之为温水煮青蛙,说穿了,就是在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下,一次次的去挑战对方的底线。
要修铁路,还要贯穿整个广西,沐晟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大大的不妥当,可是他的性子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他不敢担当。
不错,眼下郝家咄咄逼人,一副只要不肯,便要鱼死网破的姿态,沐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
因为平叛与否都在于朝廷,沐晟负责的只是军事,至于广西布政使司,这位仁兄虽然主政一方,放在广西,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对朝廷和谅山来说,都未免不太够份量,压根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如此一来,夏元吉一面在与沐晟磋商,另一面,谅山那儿已经开工了,许多的劳工开始涌入广西境内修桥铺路,热闹无比,甚至连征地的问题都已经自行解决,一方面是广西地方上大多倾向于陈学,对于铁路这等新鲜事务,他们倒是赞成的,毕竟谅山已成为他们的圣地,谅山有的东西,大抵不会坏,这个时代的人和后世满清的读书人却有不同,这个时代的人更为自信一些,就好比中世纪的西洋教,因为被大食人时不时按在地上一通猛揍,便不免走向极端,见了所谓异教徒便一把火烧了,半分客气都不曾有。而反观当时的大食人,却是居于世界中心。对新鲜的事务很能包容,吸收了天竺、西洋甚至是东方的许多文化,取长补短,虽对异教颇有歧视,却还不至于见人就放火便烧的地步。可是到了后世。由于西洋的强势,因而具有了包容性,大食却掉了个个,反而变得极端。
大明和后世的满清也大抵如此,许多新鲜的东西传来,大明的读书人自然有他的自信。因而并不排斥新鲜的事务,虽然也有争议和讨论,可是并不是一味的排斥,乃至于许多名士索性研究西学。
现在,情况也大抵是如此。至少在广西,许多士绅并不排斥这些,更何况他们暗地里有许多的买卖,若是修了铁路,输送通达,对他们亦有不少好处,毕竟眼下在广西最值钱的并非是土地,而是矿山和山林。
即便是一些守财奴。想要抗拒的,可是那浩浩荡荡的劳工跑到你家地里着手的时候,你能奈何?告官?这为官之人最怕的便是做出头之鸟。让他们欺些小民便罢,手里头就这么几十个三班的差役,敢和那数千数万的劳力为敌?更不必说,这些劳力背后还有郝家,打你两个耳光,怕你也不敢放出一个屁来。
沐晟对于郝家的这等行为自是大大不满。只是他既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考量,这才和郝家为敌。而如今,同样也是如此。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不可能鲁莽冲动,于是乎又不得不将这皮球踢到朝廷去。
而朝廷对此几乎没有音讯,理由也很简单,铁路是什么,朝中诸公怕也不甚明白,料来大抵也就是官道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能有什么用,有什么危害,似乎也想不出来,于是乎便委派了一名巡按亲往广西来查看,如此一来,一来二去,若是打个来回,怕是没有几个月,也至于半年的功夫,到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其实也就是效率的问题,帝国过于庞大,导致朝廷的政令往往要慢上几拍,而就在这几拍的功夫,却不知会耽误多少的事,本来这种情况,朝廷委派节度使,让其全权代表朝廷治理一方,乃是最好的选择,可问题却又出现,因为节度使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手握全权,就极可能造就一个又一个的土皇帝,因而这强干弱枝就成了朝廷的选择,在地方上,为了防止封疆大吏权柄过大,于是便将这权利逐敲碎分散,什么学政、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转运司等等,结果就是表面上地方再无做土皇帝的可能,可是同时,因为这种制约,却等于是谁说了都不算,事无巨细都得由朝廷处置,偏生朝廷距离这里山长水远,政令不通达,平时倒也罢了,一旦遇到像郝家这样的事,反馈和回应的速度根本不足以解决任何问题。
事情也只能这么将就。
桂林府这儿有些杂乱无章,而杨士奇则带着人开始进行规划和布置了,杨士奇终究是个有地方经验,却又有丰富从政经验的学士,许多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很麻烦,可是一到了他的手上,便可立即一二三四五的拿出数个解决的方案,最后磋商讨论一番,拿出一个最不坏的结果布置下去。
比如这桂林府新城的规划就很有意思,从前的桂林府格局太小,已经不足以承载如此多的外来人口和往来的商旅了,既然如此,那么必定是要向外拓展的,只是要拓展,第一个办法就是拆除城墙,只是一旦城墙拆除,却又会遇到一个麻烦,那便是将来一旦遇到战事,城中就没有任何屏障了,既然如此,那么这旧城索性就可以当作一个军事基地,而在漓江对岸开发新城,新城的街道事先都要经过规划,所有的土地如何征收,又如何兜售,哪些地方该设巡捕局,又当建立新的衙署,哪一片区域是工坊有地,这些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杂乱无章了。
事实上,关于城市规划,也算是汉人的老传统,毕竟这里的城市规模往往庞大,早在隋唐时就出现过几十万人口的城市,若是没有规矩,天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永乐天子在的时候,就曾想重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