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开,在走廊里一跺脚——廊顶灯亮起来,凌寒头也没回地往外走着。“小寒。”林妈妈追出去,拉住他的手,“来,跟阿姨说说话。”
就这样,凌寒在第六天晚上终于成功坐在了林家的沙发上。习惯了深宅大院和宽阔格局的楼房,林砚臣家显得有点儿拥挤和狭小,但是非常整洁,东西有条不紊地摆放在该在的地方,每个凳子上都系着一个自家用碎布拼花做的垫子,洗得有点儿发白,但干干净净。林妈妈拿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瓷杯子出来——凌寒很感激,这是当自家人的表现,如果待客,应该是两只纸杯子——里面是速溶咖啡,一杯给儿子,一杯给儿子的情人。凌寒小声道谢,又问:“叔叔是睡了吗?”
“你甭理他!”林妈妈往卧室瞥了一眼,“他发什么神经病!”
林砚臣嘿嘿地笑,放下杯子去厨房,哗啦啦水响。凌寒抿了一口咖啡,超市的速溶款,糖很多,但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咖啡呢?为这份温暖的饮料,凌寒有点儿脸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翻来覆去,他只会说这么几句话,有些想好的海誓山盟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甚至,凌寒都不知道聊天的下一个话题是什么,除了林砚臣,他对这个家一无所知,而第一次上门,要提的事情就是“我想和您儿子结婚”,实在太荒唐了。林砚臣端着一盘葡萄出来,林妈妈剪了半串最大的给凌寒,然后说了一句话。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凌寒才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也许人的一辈子里没有哪句话可以被天长地久地记住,但是总有一些句子会在你人生得意失意痛苦欢乐的顶峰时刻忽然涌上心头。甚至,都忘了是谁在哪儿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但它确确实实从心里蹦跶出来,鬼使神差地符合当下情景,它有长长的触手,轻而易举就到碰到了心里最容易觉得难过又甜蜜的那个角落。
林妈妈只是说:“你们俩要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林砚臣忽然开始哭。有那么几秒,凌寒甚至想说,拜托,又不是大闺女上花轿之前的时刻,你堂堂一个师长,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丢脸?但是林砚臣哭得真是很伤心,就好像马上远渡重洋不能在身边尽孝一样,凌寒都被他感染地有点儿鼻子酸,酸了一会儿就恍悟:到底哭什么呢?
林妈妈抱着儿子的头使劲儿揉,给他纸巾,林砚臣把眼泪全擦在自己妈妈身上,大男人一个,此时像个孩子。林妈妈说:“好了好了,我都不委屈,你哭个屁。”毕竟是真男子汉,林砚臣的痛哭高密度地持续了几分钟就彻底停止了,这种情感宣泄向来很快,一旦结束之后,人会有短暂的大脑缺氧——只缺一点点儿,刚好足够大脑恢复到正常思维水平的一点点儿。凌寒早就知道这个常识,认定了刚痛哭过的人的话不能全信或者干脆不要信最好,但听完林砚臣的下一句,依旧气得皱眉。
林砚臣说:“妈,对不起,不能让你抱孙子。爷爷那儿也没法交代,我爸就是独子来着。要是你们俩接受不了,我还是找个姑娘吧。”凌寒强忍着不去抽他,终于知道“忍气吞声”这个成语是极度虐心的。不过林妈妈替他做到了,就像亿万个标准妈妈一样,她扬起手就一巴掌掴在儿子背上,特种兵儿子被捶得向前一栽,准准倒在她怀里又被拎起领子:“你敢对不起小寒!”
这一巴掌供给了大脑所必需的氧气。飞豹师师长的思考系统重新开始正常的夜间工作,林砚臣搓搓脸,按照异国礼仪给了妈妈一个面颊吻,然后向后一指:“那边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一个低而哑的声音冒出来,凌寒站起来了,林砚臣也站起来,只有林妈妈怒目相向:“你不是睡死了吗?”
林砚臣爸爸显然有点儿下不来台,只能扭头走进厕所里。凌寒动嘴形埋怨林砚臣:叫你哭!林砚臣更委屈,正要说话,凌寒站起来,小声示意要走,林妈妈把葡萄装进塑料袋里给他拎着,送到门口,林砚臣说:“我送他回去。”凌寒笑了:“然后我再送你回来吗?”
“到哪儿去啊?”厕所里一阵冲水声,伴着林爹的高声提问。凌寒转身:“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回去。”
林爸爸披着外罩,里面穿了大裤衩大背心,忽然就没有那天追到宾馆的凶巴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父亲了。“街上都没人了,四处跑什么?”他走过来扬手关门,就像那天把凌寒关在门外一样,快准狠,然后指指沙发:“坐。刚才你哭什么呢?”
林砚臣举手:“我哭的。”
林爸爸瞪他:“你哭什么呢?”
林砚臣苦笑:“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我是说,我和小寒结婚的话。”
“我同意你们俩结婚了?想得真远。”林爸爸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重新打量凌寒。和儿子同龄的年轻人,清爽利索的衬衣和牛仔裤,袖子卷到肘关节以上,露出结实的小臂,很安静,眼睛里却有骄傲的光彩,相信他在关键时刻可以独当一面。“你是特工?”
“现在不是了。”凌寒微笑,“我爸爸是国安部长。”
“高干子弟。”烟剩一半,林爸爸把它掐灭。有时候男人抽烟不是需要而是习惯,没有烟就不会思考的人很多,离开烟就不能掩饰自己情绪的也很多,林爸爸就是一个。凌寒确定,对方在紧张。“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就是工薪水平,林砚臣也很会惹事。”话里话是说,丑小鸭和白天鹅的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