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动的玛利亚。
“玛利亚,你能演么?”石特华盯着她。
“玛利亚没有说一句话,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下双手,悄悄丢下了手心里揉成一团的茉莉花蕾。
“玛利亚?”石特华的语气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了,“我也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演绎你‘自己’(他在自己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的新思路嘛,好不好都可以——”
玛利亚骤然睁眼,转头逼视住了石特华。那一瞬间石特华竟然有了刀剑在前寒光泠泠的错觉,他倒吸一口气,下半句被活活憋在了胸口。
玛利亚收回目光,施施然起身。仅仅一个眨眼间,她的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如果说在闭上双眼之前,她不过是一朵美丽娇艳的玫瑰花,所有的魅力不过是绝色容颜;那么睁开双眼后已经无人会在意她的容貌了,就像匍匐的臣子不敢因女帝的容颜而生出丝毫的觊觎之心。他们只是屏息,整个剧组都只能屏息——看着玛利亚一步步缓缓前行,仪态端庄姿势娴雅,有着万千的风仪。她目不斜视,神情夷然冷肃,如古井无波,偏偏一双湛蓝似水的幽深眸子里又好像有两团小小火焰,跃动不息,于睥睨间透出她平静容颜下的一点隐秘。
玛利亚徐行几步,驻足于石特华身边,她并未转头看他,而是径直伸出了一只骨肉匀停的手。
这不是邀请,也不是展示,这是命令——一刹那间石特华觉得浑身僵直,心头竟有惊怖恐惧泛滥而起,他试图抬头瞧一瞧玛利亚的脸,却骇然发现自己连抬头的胆气都好像丧失了,他只能盯着眼前洁白如玉的柔荑,如同盯着一根权杖。
终于,石特华慢慢起身了,他恭恭敬敬的弯起了腰,扶起了玛利亚悬在半空的手。
——如同弄臣搀扶他的女王。
整整五分钟后,整个剧组才从这部戏里清醒过来,然后他们轰的炸开了——掌声和呼声自发的从编剧们副导演们化妆师们的群体里响起,参杂着几个老资格戏骨的高声赞美。大家都把敬畏的目光投向了独坐在摄像头前的玛利亚,纷纷议论着她无与伦比的表演——
“确实无与伦比!确实好!刚才那段就是直接剪在片子上也没问题!”
“太出色了!光凭这一段她就能包揽一半的影后了!”
……
无论演员还是工作人员,整个剧组里交相赞美,大发感叹。熙熙攘攘中唯有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是犹自坐在摄像机前发呆的玛利亚,另一个是紧盯着拍摄片段神情严肃的石特华。
半晌,议论声渐渐平息了。石特华缓缓起身,神情高深莫测。剧组里人人都看他。心下揣测石导是否又有什么怪论刁难(到了现在,就是猪也看得出不对了,遑论娱乐圈的人精)。
石特华沉默许久,扫视众人,好一会才颇为艰难似的开了口:“玛利亚演得不错……编剧们过来一下,我有几个新想法……”
剧场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几个编剧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才迟疑起身,满腹狐疑的迎向导演。
既然导演要商量新想法,拍摄自然要暂停片刻,工作人员和各个演员都放松下来,开始三三五五的聚集闲聊。
玛利亚还是坐在摄像机前,怔怔的目视前方。
她听得到也看得到周围的一切,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起身休闲一下。她仍在回想刚才,回想十几分钟前——在她按摩完穴道后,她的心灵是怎样的突然平静下来;在她念完那位高深莫测见首不见尾的林先生所传授的口诀并依法“观想”(真是一个怪词,她想)后,那种神奇而威严的情绪又是怎样的充塞了她的大脑主宰了她的行动。玛利亚永远不能忘记方才那诡秘玄妙的情形——一瞬间内她就拥有了那样的自信与野心。活脱脱的成了那个凌驾一切操纵一切的女帝图兰。
她悄悄探手,隔着衣服抚摸按兜里藏的茉莉花,算是隐隐约约明白了林先生离开时交代的那句话:玛利亚小姐,据书籍记载这种法术对身体是完全无害的,但无论什么法术,过了度都会成邪法奇术了。
“玛利亚?”
一个清和温柔的女声传来,玛利亚循声抬头,只见图兰的女二号,薇薇安,正站在她面前,手上还端着两杯茶水。
“要来一杯饮料吗?”薇薇安的声音就如她的容貌一样温婉,她递过一杯茶,顺便坐在了玛利亚身边。
玛利亚接过茶,心里颇觉诧异:她的经纪人曾经告诉她,如果她没有被选上,图兰女主角的位置十有八九要落在薇薇安手里。进剧组之前,玛利亚本还以为薇薇安必然耿耿于怀,如今看来竟然……颇为友好?是城府太深还是不在意呢?
薇薇安轻啜了一口热茶,很亲热熟稔的开了口:“玛丽你的演技真厉害!不用烘托就能直接演那一段,我看只怕很多学院派的老戏骨都望尘莫及。刚刚有个编剧在旁边说‘无与伦比’,我看这一部《图兰》,也确实只有你当得起这个名号了。”
她的赞美着实热枕诚挚,玛利亚心头更是疑惑,她很谨慎的开了口:“这个就是太过誉了,可能是那些前辈觉得新人不容易,才有意给了我这些溢美之词吧。”
薇薇安淡淡一笑,神情当中有些钦羡之意:“你都谦虚的话,像我这种就只能哭啦——连石导都被你的表演激发出了灵感,甚至不惜修改剧本呢。唉,演技这个东西真靠天分呐!我就觉得玛丽你的天分实实在在是顶尖的。”
她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