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下,晶莹的水珠落尽黄铜盆里,显得特别好看,陶季看得有点入迷。迈哈迈德那里都是有水龙头的,他从没这么洗过手。
“好啦。”阿历克赛显得心情很好,他接过铜盆和铜壶,走进里面的小房间,说道:“我们吃饭吧。”
他坐在毯子上趴了一会儿,就看着阿力端着两盆手抓饭和几个盘子走出来,他在陶季面前放了一盘饭,在自己面前放了一盘,拿着水果刀,小心的挖去了甜杏上的虫洞,递给陶季:“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陶季接过来咬了一口,却直勾勾的盯着阿力面前的一盘肉。“我要吃肉!”
“别吃,这肉不太好了。”
“不太好你还吃!”陶季不依不挠。
“真的不好啦,我也不吃了好吧。”阿历克赛把那一盘肉放到另一边。
“我不信!你万一晚上偷偷去吃怎么办!”
“……至于么我,这肉买的很便宜,明天我再给你做别的吃。”阿历克赛拍开他的爪子说道:“安分点吧,吃点饭就赶紧睡觉吧。”陶季撇了撇嘴,狠狠咬了一口甜杏,还是跟以前一样,把溅满汁水的手在肚皮上抹了抹。
他看着阿历克赛似乎在他对面,隐隐的笑了起来。突然他也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却刚笑起来,就看见阿力抬头,看到他的笑容愣了一下:“你在笑什么?”
陶季硬生生把嘴角的笑容压下去,撇了撇嘴,风轻云淡的说:“我没笑啊……”
但是心里的笑意又怎么能忍下去呢,有些片刻的记忆,大概比最甜的甜杏还要美味。他又狠狠咬了一口,想着。
迈哈迈德爱吃的樱桃,真的是爱吃么?想要吃的也只是当初的回忆与感觉吧。而陶季现在这一刻的感受,全都铭记在了甜杏的果肉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写的甜一点,但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婴儿】
“今天的牛肉多少钱?”阿历克赛手里提了一大袋葡萄,今天是集市,和他差不多打扮的阿富汗人把他挤满了身边,从城外村庄赶来了许多卖羊羔与刨冰的小贩,他们呼喊着,自行车的车铃混合着叫卖声响的混乱。
“135阿尼一公斤。”中年大叔用脏兮兮的围裙擦了擦刀,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又涨价了?”阿历克赛这次多带了些钱出来,他也想给陶季买点好吃的。
“你知道我把这些肉从朱姆朱马运过来花了多少钱打通关系么?!不买就滚。这儿还有这种45一斤的,你可以买这种。”大叔满是油光的刀子戳了戳旁边一块颜色发紫似乎还夹杂着汽油味的肉,一副不想再理阿历克赛的样子。
阿历克赛摇了摇头,“135就135吧,给我割一点,嗯……差不多那么大,两个人吃呢。”他拎着布包,却发现这块肉花了自己大半的钱,他还想给陶季买个水果的刨冰,估计买不成了。
他看着旁边一块蓝布上放着的大冰块,瘦高的汉子正在用冰锥扎下一块冰,旁边的孩子喊着:“多放点冰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刨冰呢。
如果陶季尝到这又甜又凉的刨冰,也会开心的本来就细长的眼眯到一起吧。阿历克赛忍不住这么出神想到,但是剩下的钱几乎都不够充煤气罐和修挡风玻璃的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买。
城里的物价又涨了,煤气罐里的瓦斯50阿尼一公斤,那人明显没给够数,阿历克赛也是个粗枝大叶的汉子,懒得在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上做计量。
他开着车,却忍不住幻想着,不知道陶季爱不爱吃葡萄呢。这条路还是那么脏,但阿历克赛却觉得有什么不同了,有人在那脏兮兮的小房子里等着自己,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阿历克赛当兵的时候不过19,那时候自己的妹妹还在读初中,自己刚入大学,学的专业是油画。他还不懂家庭的意义时,就来军营呆了10年,再回家时,父母已经不再,妹妹嫁人又搬家了,组建了家庭之后并不是怎么亲热他这个当兵十年的哥哥,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孤零零的渡过两年。
阿历克赛都忘记了,有人陪伴是什么滋味了。
陶季是个孩子,他有些烦人的好动与倔强,上蹿下跳的暴脾气却反衬着他的可怜与身上的伤痛。他有的方面成熟的像个老人,生活上却幼稚的比同龄人都不如。阿历克赛不知道医院躺的那两年,是不是让他反而变得更容易心软了。对待陶季的每一举每一动都似乎有着无尽的耐心与关怀,仿佛他每一句顶嘴,每一次打人都是在掩饰自己的难受一般,似乎只要揉一揉他的头发,他就会趴在你膝盖上,满脸委屈却强忍着眼泪,想要说自己的痛苦却只会抿紧了嘴。
阿历克赛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得见陶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看得见他价格不菲的运动鞋和外套,也看得见脚上缺少的一个脚趾。他的手腕上有被捆住的青紫痕迹,阿历克赛开口问了,陶季却一脸不想说与极度的厌恶。
他并不因为陶季杀了苏联人的事情而愤怒了,剩下的只是无奈。一瞬间的怒火之后,他就明白,陶季其实没那么多选择。而且这孩子又那么想要活着……
更何况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更不会因为自己而不杀苏联人。陶季开枪的时候,心里大概连犹豫都不会有吧。
卡车新装的挡风玻璃很快的被土路上的黄沙弄的看不清楚,阿历克赛也到了家门口。他拎着一堆东西从车上走下来,用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