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说过别吵,那些废话有什么可说的?
记忆越发清楚,她记得出院之后,她的母亲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觉得特别吵,因为那些舌根子听起来格外刺耳,因为她讨厌被别人议论纷纷,她当时生气地训斥她母亲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无聊的废话。
她默默抬起眼瞥过她母亲安静的脸,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母亲先是一愣,嘴角僵硬地笑着说了一段长长的话,然而她没放在心上。
她尴尬地笑着对纪沫说:“哪有那么多正事要聊呢,我们每天都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见面的时候问一句吃了吗,走得时候说一句我走了,来得时候对别人打声招呼,这些都是废话,没什么意义,不然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一见面和别人聊些大新闻,那些大事你说了谁认真听呢?我们每天就是在重复这些看起来无聊的小事,这些小事说起来确实没啥用,但是和别人关系也会更亲近一点,每天冷着脸别人有话都不敢和你说,多笑一笑找人帮忙也会容易一点啊。”
印象里她的母亲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和她说过这么一段长长的话,她记得的永远是听出老茧的嘘寒问暖,而她在心里嫌弃了无数遍这些无聊的废话。
是啊,不说这些又说什么,人与人之间不就是每天在重复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吗,所以见面的时候不管吃没吃都会先问一句‘吃了吗?’,然后才开始彼此的闲聊呀。
真的有那么多所谓正事要聊吗?如果真的有,谁会和你在一见面的时候就说关于世界和平宇宙起源的大问题呢?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很好笑,因为她总是嫌弃那些无聊的废话浪费时间没有意义,甚至不懂那些人总是喜欢啰啰嗦嗦重复没营养的话题,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愿意和她聊天是因为她太冷漠了。
羡慕别人说的开心,嫉妒自己融不进别人的世界,原因不过在于她自己无话可说,所以自己在抱怨什么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对你微笑。
她挑起话题,试图打破这个长久的沉默,因为她的嫌弃,她的母亲禁言了这么久,其实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喜欢絮叨的人啊。
“妈。”
纪母一怔,赶紧停下筷子,纪沫的语气正经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一些让她担心的事。
她努力回忆有哪些值得用来闲聊的话题,绞尽脑汁却想不起任何可以说的话,她好像极少去注意别人说过什么,她从来只注意到那些较长论短。
“妈,我想吃薯片。”
纪母松了口气连连答应:“好,妈妈晚上就去超市给你买,你要吃哪种?晚上没课吧?想不想去逛超市?”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想吃薯片,咬着薯片咔擦咔擦的声音总是听起来格外嘈杂,她只是陡然想起考场上坐在她旁边的范伊依。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紧张压抑的考场上却不时传来老鼠吃零食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咬薯片的声响,她奇怪地看了眼范伊依,一时间愣住。
范伊依右手在桌上认真地答题,左手间歇地拿起薯片塞进嘴里,一心二用甚是娴熟。
别人都在为了成绩争分夺秒,她却悠闲地就像躺在家看剧一样,答题之余还不忘吃零食。
监考的老师都是高二的任课老师,多少混个脸熟,既然没有考生投诉,也就对她在考试的时候吃东西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考试诚信守则只强调不能舞弊,却没有强制要求不准考试吃东西,毕竟考试压力大,吃个薯片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态也没什么不妥。
大家都说她“范二”,连她自己也大方承认,所以没有人计较她吃东西太吵影响考试心情。
考试结束的时候,纪沫转头看了眼嚼着薯片和别人对答案的范伊依,其实范伊依一点都不二,她甚至比任何人都通透。
“妈,今天我们考场有个女生一直在吃薯片,全考场的人就她一个人在吃薯片。”
纪母反应过来大笑,“还有这种事?”
是吧,你们也觉得很奇怪吧,毕竟很少有人以那种无所谓的姿态去嘲笑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纪沫答非所问道:“我觉得她活得特别轻松,特别自在。”
不顾忌闲言碎语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们把高考当大山,她却把它当空气,她这么做的同时成绩依然没有落下。
既然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到达终点呢?
所有的焦虑不过是源于贪心不足。
她转过头眼神迷茫地问她母亲:“妈妈,你说我也能像她一样吗?”
像她一样活得轻松自在,就算背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可以坦然前行,谁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穿着黑装的顾思义却始终保持着七彩的笑容。
纪母眼眶发红,摸着纪沫的头发哽咽道:“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选择权从来都在自己手里,任何时候决定重新开始都为时不晚。
对,我可以的,她坚定地想,既然没死就可以重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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