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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滑到桌沿堪堪停下,水洒出大半,迅速浸湿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一角。
谢林的律师微微皱眉,唤过助手去重新打印一份,谢林目送助手走出房间,目光回到方玫雨身上。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谢林道。
“什么要求都可以?”方玫雨不无讥讽。
“对,什么要求都可以。”谢林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作为离婚的附加条件,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哪怕我要谢氏你也答应?”方玫雨道。
“你会要吗?”谢林平静地问。
“不会。”方玫雨冷笑着答,“我要不起,也不敢要。若是我斗胆提了,只怕待会儿连门都出不去。”
身边的律师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说话。
事到如今,方玫雨有什么可顾忌的?
“容鹤终于肯接受你了吗?”方玫雨毫不客气地问。
谢林微微一怔,有时女人的直觉叫人心惊,他不自在地转开片刻目光,而后重新直视方玫雨:“没有。”
“不可能吧?”方玫雨嗤笑,“当初你为了他才跟我结婚,现在要离婚,自然也是因为他。他许了你什么?把我踹开,他就跟你在一起?”
谢林很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提容鹤,不由厉声道:“与他无关,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方玫雨质问,“只许我被牵扯进来,不许高贵的三少被株连吗?谢林,你如今倒是维护他了,可逼得他寻死的又是谁?恭喜你啊谢林,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终于能跟他在一起了。”
“方小姐!”见方玫雨越说越过分,谢林的律师大声制止道,“请控制情绪,不要说离婚以外的话题!”
“方小姐?”方玫雨毫不示弱,寒意刺骨的一眼横了回去,“还没离婚呢,我是谢林的合法妻子,你应该管我叫谢太太!”
律师被她顶了一句,不由愠怒,脖子一梗就要回敬过去。谢林突然抬起手,制止了他。
“玫雨,”谢林第一次这样亲近地称呼她,“我承认我娶你是为了折磨你父亲。这三年你很痛苦,这都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所以你可以尽管向我提要求,只要我做得到,哪怕你要谢氏,给我时间,我可以交给你。我想离婚,这与容鹤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希望你能同意。”
“谢林,”方玫雨疑惑地盯着谢林,“你在求我吗?”
另外两人也难以置信地盯着谢林,良久,谢林道:“你可以当成我在求你。”
方玫雨发出一声似乎从胸腔迸发出的冷笑,她微微倾身,仿佛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求我?”她盯着谢林,笑得不比哭好看多少,“你还……你还向我认错?”
“对,”谢林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该迁怒你。”
方玫雨猛地将双手按在桌上,手包“啪”的一声滑落地面。她的脸上呈现出笑容与悲伤夹杂的表情,瞬也不瞬地盯紧了谢林的脸,像在考验他话中有多少虚伪的成分。许久许久,方玫雨一无所获,她哀鸣一声,将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之中。
“三少啊……三少啊……”方玫雨泣不成声,又哭又笑,“你好厉害,你真的好厉害……”
房门轻动,律师的助手打印好新的协议拿了回来。方才走时还好好地,回来时方玫雨已哭成泪人,他吓了一跳,在门边顿住片刻才走过来。助手经过方玫雨身边,将离婚协议放在桌上,谢林的律师探手来拿协议,想要继续讨论财产补偿细则,方玫雨突然一把将协议书夺了过去。
“我不要钱,也不接受你的道歉。”方玫雨擦掉眼泪,飞快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我同意离婚。”
以前经济飞速发展的时候,赚钱的营生那么多,你经营一摊我经营一摊,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是朋友。后来经济发展得太快了,赚钱的营生还是那么多,赚到钱的人反倒少了,钱都到了有数的那么几个大企业手里,无论你做哪一行,最后好像都成了给大企业打工的。二十年前,徐家和谢家彼此走动,礼尚往来,两家的祖辈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孙儿们今天会你死我活地掐在一起——没办法,市场就这么大,大家都想赚钱,自然要分个高下。
谢氏与徐氏的争斗旷日弥久,仿佛一部连载小说日日更新,给财经新闻、三流小报、茶余饭后提供了大量素材与谈资。据说还有赌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赌盘赌谁笑到最后。两家台下掐得刺刀见血,偏生台上见了面还要礼敬三分。某次谢林去电视台录制财经节目,徐书易前来拜访台长,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叫两人在走廊里狭路相逢了。
哪怕在哪个不知名大厦的哪条逼仄走廊相逢也好,四周围满了记者和摄像,两大风口浪尖的人物相遇,采访与记录几乎成了职业本能。虽然这段最终被压了下去,但互联网时代,没什么秘密不能被大众皆知,当天晚些时候,谢林与徐书易互相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地照片就传上了网,配上了“握手言和”“相见仍是朋友”这样扯淡的标题。
其实对于这场会面,谢林的心情总体是轻松愉悦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谢氏与徐氏孜孜不倦斗了三年,终于在最近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反观徐书易,真乃内忧外患。之前新项目全线叫停且不说,在能源、物流等领域,徐氏原本牢牢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