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空洞的眼里浮起了一层朦胧的光,瞳孔急剧收缩。
长华诱导:“告诉我,我是谁?”
沈世喃喃:“他……他回来……回来了……”
长华的手慢慢从他的肩游到他的眉心,食指轻轻摩挲著他眉心的朱砂痣,再问:“我是谁?”
沈世一怔,脱口而出:“长华。”
“是,我是长华。”长华将他拥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著他,“所以你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不要恐惧。”
沈世在他怀中,眼神终於慢慢恢复了清明。
次日,沈自明再来敲门。
长华开了门。
沈自明见到房内情景,错愕了。
这……这究竟是个什麽状况?
他的大伯父沈世,正坐在窗前看雪景,表情一派恬淡悠闲,除了脸色苍白了些,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见到他来,竟也微笑地跟他打了招呼。
昨晚的叫声……?幻觉?
沈长华给他泡了杯热茶,道:“昨晚对不起,发了火。别放在心上。”
“哦哦,没事,我没放欣赏啊哈。”沈自明大咧咧的笑了几声,问,“那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长华顿一顿,轻声说:“无事,父亲做了噩梦而已。”
原来如此。
“你们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沈自明从他们房间里出来,望著漫天的白雪,心里的疑惑并未有消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怎生如此奇怪?就像掩了一个不能见人的秘密。
到底是什麽不能见人的秘密呢?
他一边寻思,一边在山上散步。
雪中的万佛山,万赖无声,天地寂寥。雪中寺庙隐隐绰绰,梵音嫋嫋。不远处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木鱼声,佛锺撞击声。
山上大大小小雕刻著的佛像,总有万计,是以得名,万佛山。
菩萨们,佛祖们,矗立在雪中,慈悲地望著世人。
如蝼蚁般的凡人,挣扎在不尽的苦痛中。
沈自明翘起唇角,嘲讽的笑了笑。
那天,寺中主持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长华问:“何来佛?无佛又何来渡?”
是啊,何来佛?
若佛真的那样慈悲,又为何不来渡他?
沈自明站在山崖上,望著远方。
头顶上多了一把红绸伞。
鲜豔欲滴的绸伞,鬼魅的红色。伞下站著一名清秀的年轻人,看他时眼波如水,好似有千言万语。
沈自明愣了愣:“你怎麽来了?”
沈寄流笑道:“见你出来了,就跟过来了。怎麽也不打伞?著凉了要感冒的。”
“没事,我身子硬朗的很,又不像大伯父,整日生病。”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闲闲地说著话。
“大伯父跟长华……”沈自明寻著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心头的想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沈寄流道:“他们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你别多想,尽快忘了,对你有好处。”
“寄流,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
两人沈默。
这时,沈自明头发上沾著的一滴雪融化了,滴答一声滑进他的衣领。
沈寄流的心也跟著滴答一声。
血液开始沸腾,有一把邪火开始燃烧。
他道:“自明……”
“嗯……”
“我想要你。”
於是红伞被风雪吹在了一边。
雪地上,万佛眼下,只有肆意地,酣畅淋漓的交欢。
情到深处,沈自明终究是将压在喉间的那句话说出了口。
“寄流,我要离开。”
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雪越来越大,大雪直接封了山,原本在山上只住三天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到七天後。
诸事平安。
白雪盈盈,古寺宁静。
雪中红梅傲然盛开,那氤氲温暖的温泉水,悠远绵长的梵音。
沈寄流感慨:“山中一日,人间千年。”
他们在山中读书,下棋,作画,快活的不似在人间。沈自明的母亲做得一手好菜,山中食材新鲜,做出来的斋饭可口鲜美,惹得长华大赞,要跟她们讨教厨艺。堂兄弟们听到了,便嘲笑他,“堂堂男子汉,整日摆弄油盐酱醋,有何出息?”
沈长华微笑,也不恼。讨教过後,晚上亲自下厨,端上来的饭菜让几人闭了嘴,再也说不出嘲笑的话来。
饭後,天色尚早。
沈自明与沈寄流回房本想跟著长华,却被母亲叫回去读书。
沈世回房休憩。
最近,他胃口不错,睡眠也还好,再没做过噩梦。长华问他那晚梦见了什麽,他起先并不愿说,长华执意追问,他只好道出真相:“银环。”
银环。
这个住在沈家千年的厉鬼,祭祀被毁祠堂被烧之後,害死了小翠与阿采,然後便销声匿迹。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出现时,他却又出现了。午夜梦回里,那歌声如泣如诉,声声泣血。
长华沈默。
沈世低头,慢慢饮著茶。
虽然没有再做过梦,但他心中始终不安,总觉得近来会有祸事发生。思及此,他对儿子道:“你最近不要离我太远。”
“怎麽?”
“我心里头不舒服。恐怕有事要发生。”沈世顿了顿,声音压低,“找我也就算了,不能让它来祸害你。”
长华眼里浮上一层奇异的色彩,他握住沈世的手,将他的手攥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俯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