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蹲下身,掬了一把雪细看。他是第一次见到雪,只觉那雪揉在手心像冰冷彻骨的白沙子。纵手一挥,纷纷扬扬飞起来时,就像漫天盐沙簌簌。
别蜂起挑眉道:“雪有什么稀罕的,瞧把你高兴的!”
江笠只是微笑。
别蜂起跟着蹲下了,用两指捻了一把白雪混杂的沙土,皱眉道:“这么干,看来今年又得往南方籴米了。”
说到籴米这事,他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江笠不露声色地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别蜂起甩开手上积雪站起身,顺便把江笠一道拉起来,“回去了。”
“我想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看雪,瞧这破天气,明儿肯定有场大雪,那时才好看。明儿我带你出来看。”
“好。”
两人一起往回走。
“是了,刚才说到去南方籴米,你好像有心事?”
沉默片刻。
“我想起一个可恨的小子!”
“怎么了?”
“那小子拿陈米卖了我新米的价!”
“哦,那可真是过分呢”
这场婚礼办得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芜地堡许多年没有什么喜事了。
这一天,十里八乡的富绅地主都来了,临近几大势力也都派遣代表前来贺喜,马车拥堵了好几条入城的路,酒席摆得如流水延绵,欢声笑语充盈山涧,盛况可谓空前。
芜地堡处处张灯结彩,仿佛被从天泼了一桶红色颜料,肃穆的城池完全被染成了一片艳红的江海,喜声如涛。
在震天的鞭炮和闹哄哄的欢呼声,唢呐声,锣鼓声中,一对新人穿着大红喜袍,胸口戴着大红花,在司仪的高喊中对着天地对着高堂拜了三拜。又一圈一圈走过去敬酒,接受众人的恭喜。
直闹到大半夜,别夫人见江笠身子虚弱,有些撑不住,才喝止了众人闹洞房的要求。
堡里的人都知道江笠身子不好,所以今天的敬酒基本都是冲着别蜂起去的。即便有漏之鱼,也全被别蜂起挡去。别蜂起把美酒灌了一盅又一盅,然后趁人不注意全以内息化解掉。
这时总算落了个清净。
别蜂起踏入喜房,迎面便见一对龙凤金烛烧得又旺又亮,把一屋子的红绣面戏水鸳鸯大双喜映得绚丽夺目。
撩开珠帘帷幕,就见江笠托腮坐在案前,正捧着一卷竹简看得入神。胸口的大红花已经取下,又在外边搭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秀美的黑发垂落胸前,平添几许fēng_liú。
别蜂起看了他好会儿才把目光移开。
几步上前掀开那床比翼双飞衔枝报喜绣面的喜被,就见喜床上铺了一层红枣花生桂子。寓意早生贵子。
别蜂起扑哧一声笑出来。
本来两个大男人成亲是不需要这些的,但江笠说想吃红枣,他于是就假借成亲之名,特地让人往南边买了些红枣过来。没想到仆人歪解了他的意思,还顺道买了些花生桂子来凑数。
别蜂起抓了个红枣丢给江笠,自己则抓了把花生在手,坐到床尾拨开了吃,吃得津津有味。
江笠放下竹简,拿袖子擦拭了那颗红枣,放在嘴边啃了一口。
“怎么样?”
“如此甜脆,应该是南岭的羌枣吧,费心了!”
“哼哼。”别蜂起边吃边乐不可支道:“瞧这些,早生贵子,让咱们两个大男人怎么生!”
江笠温和地笑道:“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
别蜂起探身挨近江笠,坏笑道:“你说,要真能生,你生还是我生?”
江笠道:“谁吃得多,谁就生。”
别蜂起一呛,因为他吃的最多。
“臭小子,要生也是你先生,因为你刚才吃了个早!”
“如此说来,你吃花生,还能生朵花咯?”
“你!老子不跟你废话!”
别蜂起把花生壳往后一抛,两手荡开珠帘往屋子另一头走去。
现在,提升修为才是迫在眉睫的重要事。
虽说冲脉进阶不可被打扰,但门外有别夫人的人盯梢,修炼所跟后山庭院也不能去,幸好屋里有个小隔间,别蜂起只能在那凑合了。
“我有要事要做,你记得千万不能打扰我,知道吗?”别蜂起对江笠交代。
“好。”江笠便转身走开。他才懒得理会别蜂起。
别蜂起俯身进屋,从怀里取出早上刚刚到手的月龙丹。
就见那丹丸颜色朱紫鲜亮,在月光下莹润流光,神秘莫测。
在月龙丹出现的刹那,屋子里瞬间弥漫开一股异香,就连月光似乎也晃了一晃。
江笠猛地转身!
不对!这种异象,莫非是上品丹药出世?!
“砰!!”
就在怔忪之间,桌上一盏薄瓷酒樽在他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江笠怔怔地低头看自己脚下,才察觉原来是自己转身太急,广袖不慎打翻了酒樽。
小隔间的门帘一下被掀起,别蜂起探身而出:“怎么了?”
“没事。”江笠垂下眼睛,若无其事地去捡地上的碎片。
别蜂起大步走向前,将江笠一把拉起来按在椅子上,自己弯腰去处理那些碎片。
江笠默然地看着他收拾,良久才轻声说道:“打扰你了。”
别蜂起抬起头,自下而上地接住江笠的视线。
最紧要关头被打扰,别蜂起的确很郁闷。但看到江笠无精打采的模样,他那股气不知道怎么的就堵住了心口,不舍得责怪江笠了。
他反过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