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上死死摁住,“别动!”他用日语吼,刀尖挑开绷带交缠的地方,抽出来丢在一边。江口瞬终于停止挣扎,气喘吁吁地趴着,一动也不愿动,那点临时凑来换上的衣裳似乎不够,他又不得不缩回被子里,转身仰躺的瞬间,他狐疑的目光划过时湛阳的脸,又与邱十里的目光相交。
“又见面了。”时湛阳也说起日语。
江口瞬还是盯着邱十里不放,眉毛弯弯的,喉咙里头“嗬嗬”直响,大概是在笑,他撑起身子,指了指电脑又指指自己。
邱十里想起大哥方才有关“代替说话”的猜想,“你要通过这个和我们讲话?”
江口瞬点头,随手把乱发拢到耳后。
电脑一递过去,江口瞬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他把它放在腿上迅速地敲,也就过了几秒,一个字正腔圆的机械男声响起,“我很惊讶,你们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没有动小七。”
“小七?”
江口瞬撩起眼皮瞧了邱十里一眼,“是啊,前几年我以为你死了嘛,就用你的名字给我的电脑起名,也算怀念一下弟弟。”
“双胞胎还分这个?”邱十里把匕首收回腰后,刀刃擦过刀鞘,棱棱地响,“别叫我弟弟。”
时湛阳笑了,江口瞬也笑,他是用电脑发出笑声,一连串显得极其诡异,“好,好,叫你虹生可以吧,算了,叫你邱好了,”江口瞬又道,“我现在很渴很饿,先给我来点热汤之类的东西好吗?”
邱十里压住耳麦低语了几声,目光还是钉着江口瞬不放。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很多疑问啦,比如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头发和嗓子又是怎么回事。”
“先说嗓子。”邱十里还是觉得他像装的。
“是我十八岁用铁钩划的,伸到喉咙里,划到声带上,差一点误伤喉管死掉,”江口瞬张大嘴像是要展示,虽然也没人看得清他喉咙里到底怎样,“当然,我现在很后悔,想改变原声用变声器不就好了?当时还是年纪太小。”
“为什么要改变原声?”
“因为我被江口组发现了,收养我的那个家庭,全都死了,我的脸虽然没有被看见,但声音已经被他们记住,很妨碍我以后要做的事,刻意模仿也会露馅,干脆做哑巴好了,”江口瞬顿了顿,烦躁地用力揉搓脸颊,“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跟你这种笨蛋也解释不清,”他又看向时湛阳,“时先生现在最想知道是我怎么也在这里,对吧?”
“你可以先挑想说的说。”时湛阳还是滴水不漏。
“其实我很惊喜,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说明你们还不是太蠢,值得合作一下,”江口瞬露出得意的神色,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上次直接杀掉我三个保镖,我以为ナナ小弟只会杀人呢,真是没有和你交朋友的兴趣。”
邱十里并没有被激怒,只希望这人能少点废话,热牛奶麦片送来了,他就从门口接过,沉默地递到江口瞬手里,又站回时湛阳身边。
江口瞬两眼放光,把电脑都放下了,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甜滋滋的味道,喝下去小半碗才继续起方才的对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御守在你的手里,写的应该是纬度。”
“的确。”
“哈,果然,你也猜到了吧?芯片在我那里,写的是经度。”
“你是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我姑母——也就是时先生母亲的妹妹——死掉之后,没有人能拦住我报仇了,但我没找到当年的记录,那几个医生……在我心脏里翻来翻去,我又差点死掉!”江口瞬发出类似叹气的声音,“对了,你也做过手术对吗?和我一样,做了两次。”
“对。”
“那我们更加可以一起报仇了。”
“江口先生,”时湛阳开了口,“第一个问题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我瞬。你弟弟不也是江口吗?”江口瞬挑眉。
时湛阳并没有再称呼他,“回答我的问题。”
江口瞬举手作投降状,又把手垂下去,“首先要说明的是,我的副业是黑客,只要不是用笔写到纸上的信息,我都能找到,当然你们也可以说我在吹牛,”他迅速地输入,“江口组当年把我剥了皮的老妈埋在这里,飞机租赁记录我都查到了,怎么会有这种巧合?铷矿一定就在这附近,只不过,我最近才想来找。”
“最近才?”邱十里又不知不觉摸上刀柄。
“是啊,因为我快死了,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失败的几率只会越来越大,我必须快一点找到你们,和你们合作,不能再旁观,时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江口瞬喝下了剩下半碗麦片,又目光灼灼地望向邱十里,“邱,也许我没办法把复仇的事情做完就会死掉,那只有你来替我。”
“你生病了?”
“是啊,绝症。”
“什么绝症?”
“胃癌肠癌肺癌肝癌骨癌——”江口瞬满不在乎,“哦,还有白血病。”
“……你认真一点。”邱十里皱眉。
“哈哈,等我真的死了,你们就会相信了,”江口瞬又指了指桌上那个文件夹,“帮帮忙,我的药在里面,我还能坚持两分钟。”
邱十里眼睁睁看着他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从一排小指粗的药剂上掰下来一支,按在一次性针管上,熟门熟路地扎入自己的静脉,那动作无所谓得就像在处理一条即将下过的鱼。
手腕上的针孔,大哥握手时摸到的。邱十里又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