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以永远的福祉,农祭由此而生。
大雪推延了耕期,却没有推迟春的来临,师明知身穿黑色繁复的祭祀礼服,郑重的在高台上踏出第一步。
他目光平视前方,手中握着一支从官道旁高大玉兰树上摘取的半米长的枝桠。那棵白玉兰树上的薄雪早已化干净,露出回暖的这些日子悄悄冒出来的小花苞。二月末、三月初,郊外径草绿,百花萌动。
这一年,是新生,是期望,是未来。
师明知怀着第一次在大型场合的忐忑,步伐坚定地站到祭台最高处,然后转身俯瞰众生。跟在他身后的童子分列两旁,等会儿要和他一起跳一场祭舞。
最前方,师明知看到了身穿明黄色的皇帝,以及他身后的百官。他视线漂移,突然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看到了最想看见的人。
虽然穿着黑衣,和周围的白色花苞形成鲜明对比,可是暗月的身影似乎在其他人的视线中隐匿去了。那棵高大的白玉兰树,密密的枝桠挡住那人的脸,挡住那人的目光,可是师明知却察觉到了这道火热的注视,然后发现了暗月。
不好说话,只能眉目传情。
隔了太远,师明知看不清暗月目光中的情绪,但是不妨碍他自己弯起眼角,甜滋滋的味道就这样传过去了。
暗月的目力自然能看清高台上那人的动作,从师明知踏上第一步,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严肃认真,庄严肃穆的国师,暗月第一次见,也是头一次知道,他师兄还能有这样的气场。
当师明知转过身,他冷漠高傲、仿佛俯瞰众生的表情令暗月心里狠狠一震,装着师明知的心底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想要这个人,要这样的师兄,想要弄哭他。
过于露骨的视线让师明知察觉到了,于是下一秒,暗月就看见那个带着冷漠壳子的国师,眼睛里盛着甜滋滋的蜜糖朝他看了过来。
暗月殊不知自己已经满脸温柔,接下了师明知这短暂的目光。
耳聪目明的暗卫们分散在四周,但无一例外被塞了一口狗粮。作农夫打扮的天一天二混在人群中,眼神非常平静,却默默朝对方靠近了些。
天一/二:高兴。
一口糖吃完,师明知再次转身,台下的乐声响起,他上前一步,开始高声念起祝词。
配合着独具特色的乐声,师明知的状态非常好,每念一句,舞动一步,韵律和节奏感慢慢出来,整个会场的氛围也开始上升。
高台上的舞蹈继续,台下献祭的牲口也被架置在火堆上,牲肉的焦香随着青烟飘上云天,也笼罩上了高台。
踏步、旋停,高台上衣袖挥动,台下大鼓震天响,传声百里,气势雄浑。配合着鼓乐,一举一挥,一踏一停,整齐划一。那是一种师明知以前从未参与过的,直渗心脾的震撼感。
无数人注视着,青烟模糊了视线。
暗月从玉兰树上下来,认真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师明知。那是一种自豪,更是一种欣喜,师兄,是他的。
这场春祭,以一种完美的姿态结束。几乎是舞乐一停,本来雾蒙蒙的天空,就被破开一道口子,阳光从云痕中漏出,流光裹住高台。
近处的舞者都看到,国师手中的那支白玉兰枝条,一瞬间开了花。
……
后面的过程不需要国师出面,离开高台后,师明知要了个安静的院子,虽然之前吃了东西,但是一场舞下来,反而饿的饥肠辘辘。
师明知不会告诉任何人,牲肉的味道上来时,他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好在鼓乐震耳,没人发现。
虽然有一大部分人要跟皇帝去下面的亲耕仪式,但是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只不过他们也是不能直接离开,要等全部仪式结束,才能随御撵回城。
一回到歇脚的院子,静思就帮他宽衣。虽然礼服肃穆郑重,可是重量也是不容小觑,师明知掂量了下,一件外袍就有几斤。难怪他肩膀痛……
换上便衣,身上瞬间轻省,国师的院子向来守卫严密,师明知直接倒在榻上,也不怕有人打着什么名头前来拜访他。
微眯着眼睛,师明知回味了一下祭祀间隙里,他不经意看到的群众的面孔,还有几乎一瞬间疯涨的积分,嘴角咧开一方口子。
所以……在群众面前刷存在感是十分有必要的。
这不就非常明显的区分了他自己和懒鬼师父吗?
以前,是恋爱迷昏了头脑加上宅,此刻师明知认识到错误,就立马改正,在心底修改了下今年的计划以及路线,立马就想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做标记。
只是思想快过行动,师明知还未付诸实践,摊在床上,暗月就从窗户跳了进来。
师明知:“……”
不是他大惊小怪,刚才静思出去时,不是把窗户杠住了么?
师明知完成仪式后,根本没料到人民热情的反应,靠高台很近的队伍中,有人看见了那出生命绽放。柔白可人的花朵缓缓舒展身体,师明知拿着那枝桠不知该如何做时,旁边的人鼓起勇气建议道:“不如将白玉兰供于祭台上,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理应让世人瞻仰。”
枝桠就这样被供奉起来,农祭的高台通常不会立刻拆除,起码要保留三天。
因为皇帝去了亲耕的场地,高台开放,可以让大众上前奉香,“祥瑞”的消息立刻就发散开来。
师明知累倒在床上,他不会知道,暗月不从正门进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