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
「……那个,我想快点回家。羽毛球社团超级累的。懂了吗?……手、松开」
「……我不想一个人……」
没法留下快要哭鼻子的神成,斋木把他带回了家。
那一天,奶奶去东京的志奈子家玩了。朋住院,千惠美去陪护。靖夫虽然在家,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他都不会从画室里出来。
晚饭就吃了锅里的咖喱。也分给神成了,但他好像没什么食欲,吃剩了一大半。
「你要不去画室吧。我进去会挨骂,你进去的话我爸不会生气的」
神成摇了摇头。
「会妨碍他的」
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神成蹲在房间角落,蜷着身体。有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麻烦就由他去了。斋木径自躺在床上,看起了从便利店买来的漫画杂志。
看完感兴趣的连载漫画后,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小明知道布谷鸟的蛋吗?你怎么想?」
这个前几天才在电视上看到过。布谷鸟会在别的鸟巢里生下自己的蛋。孵化后的布谷幼鸟,会把寄主家的鸟蛋或者幼鸟推出鸟巢。寄主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哺育布谷幼鸟。
「没什么。就觉得布谷鸟真有意思。仅此而已」
「……如果,换成了人呢?」
「……布谷鸟的父母真垃圾。恶心死了」
「对吧」神成发出格外低沉的声音。斋木撅起了嘴。
「你啊,好端端的说什么布谷鸟和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事。忘了吧」
怎么可能没事。斋木可没见过有哪个小学六年级的男孩子会既不甘心又难过地咬着牙安安静静地哭。
「你搞什么啊……」
该怎样安慰一个人呢。眼前的他惊慌失措,但又无所依靠。斋木就像对待朋一样,轻轻抚摸神成的头发。如果是朋,被抚摸一会儿就不哭了,闭上眼睛直至睡着。可神成不一样。
抬起头的神成惊讶地看着斋木。只流下一颗豆粒大的眼泪就没再哭下去。
止住眼泪,直勾勾地凝视斋木。他专注的眼神令斋木浑身不自在。
停下抚摸的手就被神成催促道「拜托你,再多摸一下吧」,说着就把脑袋凑了过来。这动作跟狗狗一样。于是斋木就又继续抚摸神成的脑袋。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斋木又用白布裹住了画。
那个时候,坐在车上的男人是谁呢。神成为什么要说布谷鸟借巢孵蛋的事。
那个宣传册的拝岛静儿……
·
第二天,靖夫看完画好的画就去了医院。千惠美早就做好了住院的准备,一切都很顺利。住院第三天动的手术。执刀医师没有出现失误,靖夫的手不会留下后遗症。
斋木决定在靖夫手术后的第二天回去东京。来时没带什么行李,回去反而拖着大行李。因为他带上了神成的画。
千惠美今天没去当志愿者,待在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
斋木窥探着无人的画室。
以前……非常远的以前。靖夫在高中教美术、开美术教室的时候。当时只是一名画家,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名。每天都理所当然地跟朋和神成沉浸在画室里的时候。
画室是让斋木痛苦的地方。在这里见识到了绘画上的差距,体会到了疏离感。
讨厌被对比,每次来这里都会腿脚发软。明明他这么喜欢画画。
走进了画室。无人的画室鸦雀无声。阳光一如既往地照进画室,空中的灰尘闪闪发光。唯一不同的是,窗边没有了彩虹帘。
靖夫使用的画架、椅子,放置画材的木桌。最里面有个全身镜。因为能看到朋,所以斋木讨厌照镜子。只有在刮胡子时才会用上小镜子。
斋木抿着嘴站在镜子前。
全身镜里能看到朋。就站在自己的左边。看到朋也不会害怕。只是强烈的罪恶感会席上全身,让人喘不过气。想移开眼睛。但斋木仍继续看着朋。
没有颜色的朋毫无表情。然后,她果然在一个劲地说着什么。斋木隔着镜子凝视朋的脸。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丢下朋一个人。如果那个时候取消跟男人的约定,留在家里。
虽然说朋不会长命,但说不她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要是她还活着,就能在这里继续画她喜欢的画了。
眼睛深处涌现热意。
「对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朋的嘴动了,和自己的口型非常相似。是朋一直在说的话。
小明是个杀人犯
那个男人说她一直在说这句,但字数好像对不上。
斋木聚精会神地观察朋的口型。
小明
小明
斋木也开口了。小明对得上。
可是,下一句就对不上了。她说的话貌似就四个字※。缩紧口腔的发音,扁嘴的发音,闭上嘴的发音,扬起下唇的发音。
斋木看着朋和自己的口型,发出声音。
「是、个、杀、人、犯……」
果然对不上。首先字数就不对。斋木又呢喃了先前那句。
「对不起……」
对不起对得上。最后一个难道说是ね。再试一次。
「……小明、对不起……」
朋的口型和自己的完全一致。斋木张大眼睛。
「什么啊、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一直以为她在骂自己是个杀人犯。那确实会比较好受。我是杀人犯。因为丢下了应该保护的薄弱的姐姐。被朋这么骂是他活该。
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