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少门主去哪儿了……”章岱喃喃自语,“他,他回寞城找那何家人了啊!”
“溯儿……回寞城……?!”刘思好像意识到什么,错愕的看着章岱。
章岱颤声道:“他要回寞城……杀了何家所有的人啊!”
刘思急急忙忙从房里寻了一把灰扑扑的油纸伞和一件破旧的蓑衣,和章岱一道冲进了雨里。
雨越下越大,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山路经过雨水的冲刷变成了一地稀泥,咕嘟咕嘟像是沸水一样冒着泥浆泡,一脚踩进去能吃了人半条腿,让人举步维艰,章岱一咬牙让刘思打着伞披上蓑衣,趴在自己背上,看了一眼肩头的伤口碎碎念着让身子争点气,随后背着刘思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寞城。
章岱整颗心都快沉进了冰窟,他出任务前得到了何家不少消息,这伙人收了不少贫苦人家的孩子做家仆,待遇是一等一的好,出手阔绰,吟诗作对混饭吃的门客也是不少,加上本家的人,林林总总至少有上百人!
刘思更是心急如焚,她的确与何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她并不想让唐溯因为她们背上如此沉重的杀孽!
寞城的街道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冰冷的雨不断的打在章岱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章岱不得不眯起眼睛勉强辨别方向,耳畔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什么都听不到,有几次连刘思说话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
章岱一心想着快点再快点,连肩头的伤口已经微微裂开了都浑然不觉,直到看见了何家的大门,章岱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的把刘思放在地上,两人一道走向了大门。
刘思在看见何家的时候身子就有些僵硬,强压着心中无法磨灭的恐惧跟着章岱,章岱看见刘思止不住的发抖,低声道:“刘姑娘,你闭着眼睛好了,我拉着你走。”
刘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章岱伸手拉着刘思到了大门口,章岱试着推门,门却推不开,只得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找到了没有打湿的火折子擦燃了,借着火光,一低头就看见了门上牢牢的插着唐门机关锁。
章岱心里一咯噔,立刻蹲下来解开了机关锁,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拉着刘思,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千叮咛万嘱咐刘思千万不要睁开眼睛,然后,章岱轻轻的踢了一下大门。
大门慢慢的打开,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铺面而来,黑漆漆的大门像是地狱的入口。
章岱举着火折子的手有些发抖,握紧了刘思的手,提醒她前面有门槛,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
火折子火光微弱,章岱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下意识眯起眼睛,随后一道雪白的闪电撕裂了云层,照亮了院落。
章岱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近乎停跳。
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蔓延着一条条血红的溪流,殷红的血与雨水混为一体,汇入了排水的沟壑里,形成了一道绵延不绝的血河,一个侍女被削了半个脖子,心口插着飞镖,惊恐万分的张口无声呐喊着,一个年轻的侍卫被砍烂了半边身子,完好的手臂耷拉在长廊的栏杆上,内脏流了一地,连树的枝丫上也挂着几具尸体,身上的衣衫晃晃悠悠的似乎要掉下来了,细看才发觉那哪儿是什么衣衫,分明是被人活生生扯下来的人皮挂在身上,被雨水冲刷着滴滴答答的在树下下了一场血雨……残缺不全的,面目全非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整个院落如同森罗地狱,没有一个活人,满院散落着残肢断臂,连章岱脚边都有半个手掌。
“呕……”章岱的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刘思闭着眼睛,急道:“你怎么了?溯儿呢?!”
“少门主……不在这里,我们进去找找,我背你吧,快些。”章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刘思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顾不上那么多,让章岱背起自己。
章岱背着刘思穿过了前院,时不时就会踩着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是人的残肢还是内脏?章岱不敢细想,压着恶心飞快的跑进了后院。
“溯儿!溯儿在里面!”闭着眼睛的刘思突然喊起来。
章岱正想问刘思怎么知道的,却是突然听见了雨声中断断续续的、缥缈的歌声。
那声音语调轻快,似乎是一首童谣。
在这种情况下听见童谣,章岱只觉得毛骨悚然。
“是,是我们当初教溯儿唱的……”刘思喃喃着,“溯儿一定在这里!”
章岱停了下来,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影。
唐溯站在院落里,手上掐着一个半大少年的脖子,嘴里哼着欢快的童谣,慢慢的捏碎了少年的喉咙。
“少门主!”章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唔?”唐溯迷茫的眨了眨眼,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了章岱和他背上的刘思,然后唐溯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意的把那少年的尸体丢在一边,看着刘思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又一道紫色的电光划过天空,天地一时间亮如白昼。
雨还在下,唐溯一头墨发早已湿透了,弯弯曲曲的黏在唐溯身上像是鬼怪从阴曹地府伸出的利爪,原本颜色浅淡干净的月白色箭袖武袍上染着斑驳的血迹,被雨水浇得晕染开来,像是盛放的花,唐溯脸上还是干净的,颜色似乎比平时更加苍白,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昳丽恶鬼。
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