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家,已经是晚上了,骆文平开了客厅的灯,许徽之不在。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到许徽之躺在床上平时自己睡的外侧,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骆文平没上床,他在书房待了一夜。
初六,骆文平就上了班,堆积了一堆的工作,必须尽快处理完,骆文平忙了一天,终于在下班之前弄好了,他摊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的手机响了,是徐倩的短信,“过完年了,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
骆文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按下回复,“这周末吧,火锅,我请。”
骆文平回到家,一开门就听见厨房里霹雳巴拉的声音,许徽之正在炒菜。他把包放在门口,把鞋脱了,进屋洗手。
他把水放到最凉,然后往脸上狠狠的拍了两把,关了水龙头,又用毛巾擦干净脸。
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还是年轻时候的饱满轮廓,但是眉梢眼角已经爬满了倦怠的神色。脸色甚至有些发黄。
老了,他无可奈何地想着。
出门,许徽之已经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热腾腾的汤散发着白色的雾气。他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声不吭的低头开始吃饭。
许徽之见他不说话,把汤从大碗里盛出来,“是不是很累?先喝口汤缓一缓吧。”
骆文平突然感到无名的烦躁,句子一下子就从嘴里飞快地吐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
许徽之的手颤了一下,汤洒出来一点,他顺手拿过桌上的抹布擦了擦,“为什么。”
“我父母给我介绍了个女孩子,我们见了几面,相处得不错。”骆文平顿了顿,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他又加了一句,“我们之前……也说好的。”
许徽之低头喝了口汤,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一般才把汤咽下去,他抬头,直视着骆文平。汤的热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这么近的距离,骆文平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许徽之忽然笑了,他看着骆文平的眼睛,说:好。
骆文平呼出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这种心情类似于考完试交了卷子,既如释重负,又忐忑不安。他并不是特别害怕许徽之会闹,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知道许徽之不是会把事情做得难看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许徽之会怎么做,正是这种未知让他的心里保留了那么一丝不确定的不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过分了一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弥补,于是就只能这样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
许徽之吃得很快,吃完了,他把筷子放下,好像要说什么。骆文平心里一紧,放下筷子,谁料他只淡淡地说了句“今天你刷碗”,就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饭菜做得家常,吃起来舒服,但是骆文平无心接着吃下去。他梦游似的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洗完了,晾晾手,又有些茫然的溜回了书房里。
他当然不是要工作,虽然他确实有东西要做,但他只是茫然地等待着,四肢都软软的,提不起来,整个人好像是悬在了无重力的太空之中。
快到睡觉的时候,骆文平一屁股坐在了书房那张光秃秃的床上。他心里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这张床,还是当时沈徽之提议买的。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门开了,沈徽之站在门口,厚厚的被子和枕头挡住了脸,“这个给你”,他把被子和枕头撂在床上,回身替他关上了门。
骆文平抖了抖床单,放平了枕头,展开被子,起身关了灯,躺在床上。他心里好像在想很多事,沈徽之大一时候的笔记,那年他生病时沈徽之给他带的一箱子苹果,还有削苹果的那只手。他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还是沈徽之的那张脸,他乌黑的眼睛。
快天亮时,骆文平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床时,沈徽之已经出门了,桌上还放着白米粥和酱菜。骆文平拿了双筷子,慢慢的喝着粥。喝完了,他游荡到厨房去刷碗,只看到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洗碗池。
骆文平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莫名其妙的,骆文平心底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愤懑。沈徽之确实没有让他难做,相反,他干净利落的第一时间划分了两人的界限,骆文平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甚至应该感激沈徽之的识情识趣,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觉得不舒服。
于是,刷完了碗,骆文平在沙发上坐了半天,给了自己一个去卧室的理由——拿存折,虽然他实际上并不需要用钱,做贼一般的溜进了卧室。
屋里的陈设没有动,他在一种一切都平平常常的幻觉中去床头的柜子里掏出了自己的存折,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床单平滑光整,他居然还罕见的叠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压在了枕头上。
骆文平看着那天蓝色的被套,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到了被子下面,然后缓缓的收回了手。
枕头是湿的。
晚上骆文平回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放好了几个大箱子,他透过地板缝能看见卧室的灯亮着,于是敲了敲门。许徽之打开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见骆文平盯着他的眼睛看,就垂下了眼帘。
“你在这里住吧,找房子不方便,我可以回我爸妈家住。”骆文平说。
“不用”许徽之打断了他,“我回学校住,现在是寒假,我跟熟悉的同学打了招呼,等到开学前,打个报告,交一份住宿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