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士小心翼翼地把针头插进沈既明的左手手背。她担心沈既明还会拔针头,一连贴了十几条医用胶带,祈祷沈既明下次扯胶带的时候能多费点力,让点滴打得久一点。
另一个护士举着点滴瓶挂在距离沈既明最远的那个位置,比上次的位置更远,默默给沈既明扯吊瓶曾家难度。
做好一切后,医护人员悄无声息地先后离开了,只留下李医生一个人。
李医生双手插在衣兜里,小声说道:“希望沈先生能睡得久一点。”
“是啊,他要是能睡到这瓶点滴打完就好了。”邱白看着沈既明一脸期待,“陆先生,就由你留在这里守着少爷怎么样?等他一醒来,你就用怀表催眠他。”
陆离疑惑道:“这种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更方便吧?”
邱白为难道:“可是他们的动作都没你的快,更重要的是,我担心其他人无法催眠少爷。”
李医生很赞同邱白的观点,“沈先生对我们这些医生的防备心特别重,几乎一看到我们就会想起身体检查、吃药、打点滴之类的事情,平时还好,一旦生病了就特别排斥和我们见面、独处。据我观察,沈先生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比较放松,由你催眠最合适。”
陆离:“……”一般只有小孩才会有沈既明这样的毛病吧?
“我们真的没别的办法了。”邱白说道,“陆先生,你就再催眠少爷一次吧!如果你的催眠失效了,我们会第一时间救你出来。”
陆离想了想,终于答应了,“行吧,既然其他人都没用,就只能由我待在这里守着他了。不过说好了,要是下次催眠失效了,我会在他拔掉针头之前敲晕沈既明。”
邱白用力摆手,“绝对不行!这样太残暴了!”
李医生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可以打病人呢?”
“那也不能由着沈既明胡来啊。”陆离把他们二人推到门外,“别怕,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注意我手上的力道,不会让他太疼的。”
邱白哭丧着脸说道:“就算不疼你也不能打他啊。”
陆离把他们二人关在了门外。
这会儿太阳很大,坐在窗边又热又晒。
床的位置又在窗户附近,太影响沈既明睡觉了。
陆离走到窗子旁边把窗帘拉上一大半,只留下一道缝,营造出一个适合沈既明睡觉的、昏暗的环境,接着把沙发挪到床跟前,坐在沙发上守着沈既明。
光线透过窗户照在整张床的尾端,留下一片光亮。
在一片昏暗又寂静的阴影里,陆离可以听到沈既明均匀的呼吸声,可以看到他的胸口随着呼吸的律动起伏,可以看到沈既明轮廓分明的脸,还有他卷翘浓密的长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陆离手撑着下巴,无声地数着沈既明的睫毛。
习惯成自然,陆离很快想起了他来沈家后和沈既明一起度过的这些天,让他愤怒、生气、抓狂却又充满希望的日子。
以前陆离在医院里陪妈妈的时候,陆离也是这样一边无声地数着妈妈的睫毛,一边仔细回忆着和他妈妈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打发着那段温馨又让人难过的时光。
要说有什么区别?
那便是陆离希望沈既明能多睡一会,却希望他妈妈能早点醒来。
说起来,陆离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探望过他妈妈了,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病情有没有好转。
一个多月真的太久了!
陆离也很想多陪妈妈,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妈妈每个月都要花费大笔的医疗费,为了给医院付钱,陆离只能多接工作,不停地拍戏、唱歌。
接连拒绝被各种金主包养让陆离吃了很多暗亏,接不到好的通告,陆离只好去完成那些其他人不屑一顾的工作,人气一落千丈。渐渐的,就连别人看不上的通告他也接不到了。近半年来,陆离赚得钱特别少,省吃俭用才给医院付清全部费用。
焦作觉得陆离过得很苦,陆离却觉得他的日子并不艰难。
毕竟只要他妈妈还活着,就有希望醒来。
为了等到妈妈醒来的那一天,陆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一百九十四根,一百九十五根,一百九十六……”
视线渐渐模糊,陆离也终于闭上了眼睛,趴在床上睡着了。
时间一秒一分的过去……
滴答滴答……
几十分钟后,一瓶点滴终于快打完了。
邱白走在李医生前面,掐着时间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门,“陆离,陆离……快来开门。”
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的声音太小了,他听不见。”
邱白趴在门上,扭头看李医生,“当然得小点,要是吵醒了少爷可怎么办。”
李医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抬头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延下去点滴瓶就空了。”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邱白苦着脸说道:“我一会用力敲门不说话,要是吵醒了少爷,你们都别告诉他敲门的人是我。”
众人医护工作人员点头,“没问题。”
“啪啪啪!”
“咚咚咚!”
邱白又敲又拍,大有陆离不开门他就不停手的架势。
“咚咚咚——”
几十秒后,趴在床边睡着的陆离被吵醒了。
陆离睁开眼坐直了,睡眼朦胧中看到沈既明半躺着靠床坐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也许是饱含仇恨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