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云政亭的下落。水源澄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但又无可奈何。云政亭,是她唯一痴恋的情郎啊。终于,她踏入了宁王薛延康的帐内。
薛延康悄悄的吞了口口水,无论是温柔淡雅的水源澄,还是云雷郁勃的水源澄,都是这样的摄人心魄。
“云郎呢?定是你这恶贼把他捉了起来!”水源澄怒目而视,利剑一般的向薛延康身上刺去。
薛延康只觉水源澄就算是在骂自己,也被骂得痛快淋漓,舒心惬意。他哈哈大笑,并不回答水源澄,而是一副轻佻的口气道:“澄儿,我堂堂大燕国的亲王,难道还比不上他云政亭一介武夫吗?本王自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不在乎你跟过其他的男人,澄儿,只要你肯随我,我封你作我的王妃,我给你金银珠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水源澄淡定一笑,轻声道:“不要脸的混蛋,难道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就是你这堂堂王爷要做的事?”
薛延康一愣,皱了皱眉,但仍是笑呵呵的道:“恩爱夫妻?你是说你和云政亭吗?澄儿,你还不知道吧?云政亭他的夫人,叫林清影,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千金,可不是你水源澄啊!而且,云大人他现下就在我帐内,要不要把他叫出来跟你当面说个清楚?”他说罢挥挥手,忽又一拍脑袋的恍然大悟一般道:“对了对了,还有那封绝笔信!乃是本王亲自润色,云大人执笔录书,澄儿你意下如何?写的可还过得去?”
水源澄紧闭着双目,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着。她朝思暮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吗?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失望,那是对人生彻底的绝望!她笑了,依旧是那样的横波流转,秀雅如兰,给这杀气腾腾的军队中平添了一股柔谧之气。
薛延康出神的看着这女子。据说,五行水门的高徒,就是有一种倾倒众生的媚丽妖娆,若水之柔,若水之澈,若水之善,若水之情。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缓缓的,水源澄口中唱出一曲歌来,那歌声一唱三叹,委婉迂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凄凉之意。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好一个‘男儿重义气,何用刀钱为’!”薛延康拍手大赞道:“澄儿,只怪你遇人不淑。那样负心薄幸之人,你跟他何用?若是你真心爱我,便是拿天下来跟我换,我都不愿啊!澄儿,不如……”
“不如?”水源澄蓦地回过头来,哈哈大笑的打断薛延康,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忽然间,她笑声一滞,从袖口拿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来。薛延康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然而,那把匕首并不是朝向薛延康,却是向水源澄自己的脸上划去。
薛延康陡然惊醒过来,飞身过去伸手拦下,却为时已晚,水源澄吹弹可破的面颊上,赫然留下了一条深及至骨的伤疤。那伤疤自脸颊到下颚,如一条醒目的又狰狞的红色蠕虫,不停的爬动。水源澄又是一笑,牵动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来,越发的清晰可怖,笑容也显得诡异怪讶。
“现在呢?千岁殿下,您还要我作你的王妃吗?您还愿意拿江山来换我吗?”
薛延康的眉头皱的更深,双眼瞪得大大的,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多么完美的一件艺术品,就这样生生毁了。薛延康不住的摇头叹息,沉吟了半晌,咬咬牙朗声道:“云大人,你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罢了,本王不强人所难,水小姐,你请自便吧。”他撂下这句话后,惋惜的回视了水源澄一眼,悻悻离去。
云政亭,这个驰骋沙场的肝胆英雄,此时终于从屏风后出现了。依旧是那样的英武挺拔,气势夺人。他缓缓走近水源澄,将她搀扶起来,叹道:“澄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宁王殿下他既然倾心于你,你就从了他……”
水源澄,她心中仅存的一点生机之火,被云政亭这句话完全的熄灭了。五日来的奔波血斗,已然耗费了她毕生功力。而这残酷的现实,更是叫她心如死灰,对世间再无半分留恋。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心已死,徒留躯体何用?
“云郎云郎,我水源澄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便是爱上你。而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你从来不懂爱为何物!可悲,可叹啊!”
话音落时,亦是这朵出尘脱俗的莲花凋谢之时。一口污血自水源澄口中吐出,尽数喷溅在云政亭脸上。那股血腥,一如沙场上厮杀时的味道……
两年后,战乱平息,天下重新归于平静。云政亭因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官拜正二品的八省总兵,手握重兵权,常驻荆州,也算是继承了祖业。此时云承光也早已将云家那世代相传的“北斗八卦剑阵”传与了这个当年最不起眼的小儿子。但是,奠定这二品大员的官位基础的,除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莫大功劳外,还有一件,那便是剿灭蜀中严密的江湖组织,巩固朝廷政权。而这次一举成功,莫不“得力”于云政亭的另一位夫人——林清影。
作者有话要说:
插的一小段,亦可独立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