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们镇上的那些老师都不一样,我们镇上的老师土里土气的,衣着打扮够落伍,言谈举止也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的穷酸相。他比他们都会打扮,穿着很潮,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提一个帆布包,很有品味。他不说家长里短,也不抱怨学生难教,家长不懂事。我觉得他有很高的精神追求和生活品味,就像我一样。
但是精神这种东西不能像衣服一样穿在身上,我认为我们拥有潜在的精神上的共通点,但外表绝不搭配。那些我瞧不上的乡镇老师,我比他们还要穷酸,我没有一身好的行头,不会吹头发,生活习惯也够呛,口腔里长年充满劣质香烟的臭味。连我家属都不愿意和我接吻。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根本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她。我们□□,完成任务,但绝不接吻。我胡子拉碴,就是个丢在人堆里马上找不见的狗屁东西。
连续两个多月的眼神接触,我敢肯定他心里有我,他几次想和我接近,就像我渴盼和他接近一样,他退转回办公室的脚步几度曾为我犹豫。但是每天,我们隔着学校敞开的大门,他在门里我在门外,我们像约定好了各自坚守那条无形的界限,绝不超前跨越一步。然后在他送完学生,在我接到儿子,各自转背之后,心中的躁动加倍疯狂。事情太糟糕了,我已无法自拔,每天越来越多地想他,甚至开始做白日梦,编织一套一套的故事和他坠入幻想的爱河。
我无数次想象和他在学校外偶遇,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景。
我期盼每天下午的4:30,我准时守在校门口,我会检查自己今天的衣着,开始刻意打扮,还忍痛买了一套好西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穿上,只为了去校门外给他看一眼。
我甚至在买西装的时候不合时宜地幻想着我每天等他下班,然后我们去超市买菜,拎着装满食材的袋子每天陪他回家,我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并肩走在路上。又或者准确说我在路过那家门店的时候,从玻璃橱窗里看见这套西装,像遭遇突然袭击般,头脑里发生了这样的想象才会毅然决然地花掉大半个月收入,买下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浮夸不实的华服。
类似的,我在乘坐公交车的时候,在路过车展房展的时候,在漫步公园的时候,在情人节的快餐店看着别人秀恩爱的时候,在电影院里独坐一隅的时候……,都会频频发生联想,我此刻正与他一起,我们怎样亲密交谈,牵手畅游,耳鬓厮磨。现实生活中的点滴动辄激发了与他有关的想象,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胜枚举,而这些虚构的美景挤爆了我的脑袋瓜,我清晰意识到自己就像被诅咒的麻瓜,已中了某人的毒,中毒至深。
我越来越不耐烦面对我的家属,本来夫妻关系就冷淡,每天对着她那张我爱不起来的脸,这下子我更是动辄火冒三丈,无时无刻不在挑她的刺儿,我嫌弃她的一举一动,在饭桌上都不想和她多呆,我总是匆匆忙忙地几口扒拉完饭,就钻进我的卧室里去。我宁愿打开电脑每晚玩游戏到半夜三更,也不和她多啰嗦半个字,我们分房而睡,我以小儿子年纪太小为借口,他需要每晚挨着妈妈睡。我从不会趁小儿子睡着了或者可以得便宜的时候摸进她的房间,假如这个晚上情欲勃发,便躲在被窝里想着男人自渎。然而这个男人从前面目模糊,没有实际的参照。但从那天起我的性幻想有了具体的对象,我总是想象与他共赴巫山,我细心设计我们怎么抚摸,怎么亲吻,那东西在我的手指间贲张,它从未如此鲜活地怒放,我亦从未见过它这般强悍的生命力,甚至一度为它的怒冲狂悖相所阻吓。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的家属在哄小儿子熟睡之后,走进我的房间。她突然掀起我的被子,我背对着她猛然转过身来,脸色极不自然。她发现了我的小秘密,扬手一巴掌甩到我脸上,大骂:“恶心,王八蛋!”我满以为接下来她会很愤怒地离去,结果她很愤怒地骑到我身上,与我交|媾。
怎么形容合适呢,我仿佛是一个青春期少女正沉浸于与男朋友相亲相爱的瑰丽春梦中,俩人已进展到结婚典礼部分了,却突然被流氓闯入教堂,我被她拉出来强痿了。她的难堪远胜过我,于是她再次给了我一巴掌,大骂:“恶心,王八蛋!”
房门被狠狠摔上。房间里又只剩我一个人,我疲惫、虚弱,心情复杂不明。像难过、庆幸、愤懑、崩溃、生气,咆哮各种都有一些。
我很不争气地蒙上被子,脆弱地啃咬自己的手背痛哭,不敢发声。越是在这种关头,心里越发思念他,翻涌的爱意像凶猛的潮水。我前所未有地祈盼,巴望着此刻能和他在一起。
我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地才心情平复。像大海退潮之后,沙滩上只余狼藉,我心底汹涌的思绪和澎拜的情感退潮之后,也只余下混沌和空虚。
就在这时我推导出了那个令人悲伤的结论:上帝从不轻易成全。
a、必先结婚生子:上帝关上了门。
b、送孩子上学,遇见孩子的老师:上帝开启了窗。(不关上门,无缘见窗。这是上帝的礼物却倍加折磨。)
c、见窗之后又能怎样?我在门内,他在窗外。除了用彼此凝望来暗通心曲,我们什么也做不成。
新的遭遇成就新的困局。
我无能为力冲出这种困局,也无能为力停止爱他。
我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