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封指着书桌旁的椅子道:“坐吧。”
黎白却没坐,一直走道谢封的面前才坐了下来,谢封笑着道:“我今日听皇长子说,大昭寺的空了师父明天就到京城了,你可想出去见见?”
黎白思索了片刻,道:“好啊。”
黎白这半年迅速长大了,也不像刚开始的小孩子,总是黏在谢封身边,谢封总觉得这孩子长得太快,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疼,就长大了。
“哥哥,师兄在怎么还不来找我啊。”黎白低头坐在椅子上有些颓丧,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谢封巴不得程镜一辈子找不上门,可是据底下人上报,程镜似乎已经在京城中出现了。
皇帝的病刚刚有些征兆,赵梓就这般着急将程镜请到了京城,这不得不让谢封心下有些怀疑,皇帝的病,真的只是偶然吗?
“你师兄来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谢封看着黎白问道。
黎白皱了皱眉头,眉间神情很纠结,半晌还是低声道:“虽然哥哥和爷爷对小白很好,小白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浣花溪是家,我还有师父的大仇没有报,师兄已经出去找凶手了,黎白虽然年纪尚小,可是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是一定不会躲在京城一个人享受的。”
谢封没想到黎白这样小的时候,就想着给阳寂报仇了,上辈子也是这样,程镜说要报仇,黎白就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哪怕对程镜心存怀疑。可是最后呢,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上辈子据谢封调查,程镜哪里是为师傅报仇,明明是一直在找他师父的遗物《毒经》,偏偏这本书怎么都找不到,也不知阳寂是什么心思,宁可给什么都不懂的小徒弟死记硬背,都不愿给出类拔萃的长徒一阅。
“那你不要我了吗?”谢封说着也觉得自己可怜得很,乖媳妇还是个小孩子,自己连一点旁的心思都生不出。
黎白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倒也罢了,可是还想着和那程镜一起杀不知道在哪里的仇人。
“我……我也不知道。”黎白刚才的气势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低着头有点小可怜。
谢封揉了揉他的头,将黎白一股脑抱在怀里,谢封身上的清冽的气息环绕在黎白的鼻尖,黎白忽而有些不懂谢封了。
谢封亲吻着黎白的头发,低声连连道:“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黎白,永远待在我身边好不好?哥哥一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还不好?”
黎白心下有些害怕这样的谢封,伸手轻轻推了推谢封的肩膀道:“哥哥,你怎么了?”
谢封越想越害怕,若是程镜来了,是不是一招手,黎白就跟着他去了,到那时,自己有什么理由留下黎白?
谢封紧紧将黎白抱在怀里,再也不想放开,上辈子在受尽的相思苦,怎么再能让他受一遭?
黎白隐隐感受到了谢封极为决绝地心意,心里十分害怕,轻声颤着道:“哥哥,你……你怎么……!”
谢封放开了黎白,眼睛内微微泛着红丝,有些着魔一般地盯着黎白连连道:“小白,你是不是想离开我?是不是想跟你师兄离开?你把我当什么?”
黎白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谢封的心思,一时之间被谢封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竹酒站在门外干着急,却不敢进去。
黎白哽咽着哭了出来,打着哭嗝不敢说话,谢封还不放手,拉着黎白连连道:“小白,你不会离开对不对?”
黎白终于打着哭嗝连连摇头,眼泪落到了谢封的手心里,谢封才渐渐回过神来,十年得不到回应的苦楚,重生以来的压抑,延续了两辈子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可是黎白还是个孩子,自己怎么就……
谢封颤抖着给黎白擦眼泪,连连温声道:“小白不怕了,是哥哥不对,是哥哥不对,别哭了。”
黎白揉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谢封,发现谢封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扑进谢封的怀里哭了出来,哽咽着半晌不敢说话。
竹酒站在门口早已不敢说话了,有心阻拦却不敢进门。
谢封看着自己怀里的黎白,半晌只叹了一口气,指腹替黎白拭去眼泪,柔声道:“别哭了,是我不对。”
黎白张嘴哭着紧紧抱住谢封的脖子,使劲摇头,连连哭道:“我也不想离开哥哥,可是,呜呜,可是师父死了,我只要跟着师兄才能找到仇人,哥哥,小白报了仇就回来好不好?哥哥还要小白对不对?”
谢封抱着黎白小小的身子,低声道:“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哥哥最喜欢小白了。”
黎白破涕而笑,谢封看着小孩子纯净的眼神,毫无掩饰的欢喜,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小白,快点长大吧。”
黎白点头道:“嗯嗯,长大了给哥哥做老婆。”
“……”谢封以为黎白听见了什么,关切地问道,“谁跟你说了什么吗?”比如男宠,比如娈童……
黎白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我问过同窗,他说童养媳就是,就是养大了做媳妇的。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养一个男孩子……”
黎白抬眸看着谢封,谢封哈哈一笑,搂着黎白大声笑道:“我谢封做什么,哪用看旁人眼色。”
黎白傻傻地跟着谢封笑,谢封揉了揉肉黎白的头发,软软的。
京城外,十里长亭处。
空了穿着厚厚的僧衣,牵着一匹白马,一丝丝呼出来的白气在鼻尖散了。
远远十余骑奔腾而来,停在了长亭前,两列人分开,谢封一身墨黑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