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锤子你用不了,不如卖了吧!游戏里卖了再转rmb,折了价的,不如我帮你在外面卖了,有门道的。”
肖想了想,他的职业确实不用锤子,便交给地无狱代售。地无狱先付了订金给他,盘算着卖个什么价好从中抽点小利,肖就对他说:“我拿八成就好,其余的,算中介费用吧。”
地无狱乐不可支。
肖看着手里剩下的一枚石头,有些怪异的笑了。即使在游戏外卖得了钱,他在游戏中若有需要,还会把rmb转成游戏币吧。可同意了地无狱的提议,因为突然也想尝尝职业玩家的感觉,同时……
大概是有一个理由,拴起他吧。那个仅一个任务之缘,却没有理由不告别的人。
第二次再见,肖已经打算参与那次攻城战之后,就离开游戏。城战的时候,地无狱也来了,这个商人玩家当真全能,居然还做雇佣兵。
而地无狱在战中的表现亦着实让他吓一大跳,那个精灵盗贼一边打一边把对手的武器给偷来了,如此做法引得敌手一阵唾骂。肖却抱着肚子狂笑不止。
攻下了城池后,肖找到正在清点自己战利品的地无狱,把自己心爱的镶满精灵石的长剑丢在他面前。
地无狱:“??”
肖:“帮我把这个也卖了吧。老规矩。”
二八分。只实施过一次的规则,成了老规矩。
地无狱:“你呢?”
肖:“不玩了,我准备去新的游戏了。”
地无狱:“……哦。”
肖看他垂着头,摩挲那把长剑。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覆盖出一圈阴影。他是否会不舍呢?有一瞬间,肖这么假想。
事后,肖明白,地无狱那时的表情根本不是不舍的落寞——肖的号已经没了,也不会有肖这个人再上游戏找他,在那个游戏世界,“肖”就好象人死一了百了死无对证,那把剑的钱,杳杳无踪了。
肖哭笑不得。他不在意那些钱,却发现自己无法如同轻易告别一个游戏那样,轻易挥别地无狱。暧昧踯躅彷徨无确,朦胧的感情牵跘着他。
好象回应地无狱的恶作剧,他在新游戏中起名“踩死黎紫蔚”。顶着这个id上线后,先是一阵心情舒爽,过后又隐隐觉得过分,也用不着把他的真实名姓挂出来。然而思前想后,始终没有删去这个号,就一直带着这可笑的名字,幻想或许有一天,那个人见到这名字时的反应。
那个人确实看见了。然而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却是肖。他一时没有认出他。他换了模样,换了名字。叫做天无边的人类盗贼,有黑亮的长发,玛瑙的眼。褪去精灵华丽的外衣,显得更唾手可得的真实。
肖顺着官网论坛上的广告帖子,一路寻到了天无边,那种蒙昧不清的悸动感更甚。他奴役着天无边为他打怪,自己就在旁看着,想着。
他在想,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巧合。我们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候接下同一个任务。第二次见面也是,身为职业玩家的他不好好赚钱,跑去城战凑热闹。第三次,人海茫茫,他也能挑中我下手偷东西。第四次……
第四次啊……本以为网络世界,一次邂逅已是难得,谁能想到半年之后,不约而同的又在同一个游戏同一个区同一个服同一条街道。知道他现在叫天无边,知道他现在开了家店,知道他现在还是老样子,小贼一个。
肖想想,笑了。缘,妙不可言。
可是,大家或许要问了,这样的肖,为何那样的走了?
肖很想问:“你,看见天堂了吗?”
身在天堂的他忽然想要这么问。而他所身处的,真是天堂?
肖对天无边说:“我不过是想玩个游戏而已。”
占一座城,不过是想当当皇帝而已。
打一场仗,不过是游戏的内容而已。
游戏只是游戏。
天无边的游戏却不是游戏,他想让自己表现的更冷漠一些,在各个游戏之间独来独往,可实际上还是有太多的眷恋。
“有新的游戏要公测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肖或许不如职业玩家那样对游戏兴衰替换自有一番看待,可肖有他面对商业产品的市场生命周期的经验和见解。他亦有敏锐的眼光,他将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并非游戏中的商人。
天无边犹豫的说:“不了。这里,还想呆下去。”
肖看了他很久,再看向不远处的烽火天边,那个和夕阳烽火融在了一起的人。那是天无边的牵挂和眷恋。肖又笑了,我走了,他可以让你看见天堂。
受了正统教育,家世渊源的肖,对于“不务正业”“打牛混事”的职业玩家,意外的抱着好感。他也曾把游戏里的所得兑换成rmb,不过他终会回去现实里,经营继承自己的事业。在灯火绚丽的会场,与并不风雅好看的商人们杯觥酒筹。
与天无边只有数面,却恍惚有着剪不断的缘分的肖,对于那个小小黑了自己一把的黎紫蔚,是怀着难解的牵恋的。他眷恋着注视对方忙碌模样时的悠闲时光,但他还是会回到现实中,与青梅竹马的女人结婚。壮大彼此盘根错节的宗族关系,驰骋在杀人不血的商场。
“那么,在这里就是永别了。”
肖淡淡的挥手,离去。徒步越走越远,并不想借由下线来做分别,只是把自己渐淡的背影留在那个人的视线里。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虚假的世界当作真实。
然而,游戏只是游戏。对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