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雍容自然地像一个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员那样说话了,我得气喘吁吁,眼睛惊恐,手脚痉孪地将那个包扔到她身上,退后两步,尖叫道,“经理死了!经理他死了!啊!啊!啊!……”
我不是这么浮夸的人。
我走在夜晚的马路上,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会有一个大大的气漩出现在那儿,缓慢地转动着,指引我归家的路途。方向,顺时针,星云一般的色彩,朦胧又剧烈,给人以震撼。
但是,当我走到经理家住的小区时,发现我见不到经理夫人了。首先,在小区门口,值班室的人要求看我的身份证登记,我说我没有带,他就不放我进去。然后,我也记起来了,没有门卡,我连经理家住的那幢楼房都靠近不了。凄清的冷光,照在我身上,照在我心中,我感到颓废。
我又回到家中。拔通了经理家的电话号码。没想到有人接,我以为这个固定电话他们早就不用了呢。接电话的女人声调低沉,我说,夫人,您的丈夫,正在我家里。他请您过来一趟。
“你是谁?”
她就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
“我与您丈夫有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您猜猜我是谁?我是他的秘书。您见过我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尖叫打断了。“金婷,是你!”
“怎么,经理夫人,您听得出我的声音啊。”我将话筒话到左手,拉拉链。“好吧,我不是他的秘书。但他现在确实在我家中,你最好过来看一看。我家地址你知道的,对吧。”
柔光凝聚的花,柳絮飘洒的风,那结合的,美丽的生命,在轻悄之中孕育。飞翔的羽毛,抓在手中,飞过几千重山,你来到我的身体中。唯一的宝贝,天使,如水珠,如珍珠,是我惦念的梦。
凌免的拿手好戏是做菜,并且,对烹饪的兴趣是百分之两百。六院女病区带厨房的房间,好像只有凌免有,并且谁都不知道她哪儿弄来的。没事的时候——六院很空的,基本上她都没事,她就买来各种各样的食材,研究怎样让自己的烹调手艺更上一层楼。对大多数人来说,凌免的烹饪手艺跟她们无关,因为有幸尝到凌免牌佳肴的,以前,一直只有金婷一个人。然后,燕燕住进她俩的房间之后,这个名单上的人数就变成2了。
凌免系着围裙的样子,金婷说像“家庭主妇”,“但是,是像明星拍摄的家庭主题写真集里的那种形像……啊!都说你像明星了还要打我!”
三个人坐在圆桌边吃饭时,燕燕不知不觉地就哭了。“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好像我的家人?”
“因为,我有一种家人的气质。”
值得一提,这是金婷的口头禅,什么问题她都能用这句话来回答。凌免曾经批评过她吃东西时吃相太难看,金婷说,谁让你烧得,这么好吃!“因为,你烧的菜有一种引人入胜的气质。”
“什么话。我烧的是菜还是名胜古迹啊?”
“琳雁你说是吧。”
燕燕真名叫刘林雁,金婷叫她琳雁。凌免自信谁都会爱上凌大厨的作品,这是个根本不需要证明的定理。但金婷好像觉得,用某种方式,向所有人展示凌免做的菜有多好吃,不展示不行:有一阵子她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体重养到了一百二以上,脸圆得就像只鸭梨。凌免对此无话可说,只能限制她的饮食,免得她继续胖下去。经过为期两个月的饮食控制,金婷的体重终于回到了开始的水平。不过刘林雁未步她的后尘,只因为,她无心饮食,总是恹恹无神。
金婷经常看到凌免和琳雁两人小声说着什么。她问凌免,她都跟你说点什么呀?
“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关于孩子他爹,吴烨。还有……”
“还有莺莺?”
“呵,你知道?”
“因为我有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气质……”
人群里的人,就像大海里的鱼,游动的姿势从容优雅。三三两两聊天的人,时不时拍打着身体某个部位,代表它被蚊子咬了。天空微微发红,在安静地运动着。雨水滴答地落在广场上,等待跳老年舞的人浑然不觉,因为它们不怕被雨淋湿。忙里偷闲,在窗台上看风景这也是我人生一大乐趣啊。
天暂时还没暗下来。章晶心嫁给某个有钱的男人就有理由耀武扬威,那我也去嫁一嫁不是我也成了贵妇了吗?这不对。炫耀家产算什么,又不是她自己挣的。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她还这么说了。每个女人都有套牢男人的资本,就看你会不会施展自己的魅力了。
我没有魅力吗?
章晶心珊珊来迟,我说,“门没锁!你自己进来!”
她进来了,屋子里血味儿很重,不能在她察觉之前把她制住我就失败了。我看了看墙上的钟,站在门旁靠着墙壁,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我。我马上抓着她的手给她铐上手铐,将她拉到我的卧室里,用另一副手铐将她和衣柜门把手铐在一起。虽然我家装了隔音板,但她要是大喊大叫邻居可能也会跑来看,所以我用胶带贴住了她的嘴巴。
“班长,给你看一个东西。”
我将黑色旅行包拿到卧室里,将一袋子肚肠和头发倒在床上。
“班长,你来的时候不会还做了头发吧?不会吧……这个是从你老公的肚子里挖出来的。”
我提起肠子给她看。章晶心眼里的恐惧跟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情绪……我说不上来。我为什么要杀了她的丈夫再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