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个破结论?!洛尘气极,抓起披风胡乱的系好,起身走出门外,夺了下人手上的灯笼便出了院门。
“三小姐,您上哪里去?三小姐,三小姐!”被夺了灯笼的是翠儿,本是来服侍小姐洗漱,未曾想却被夺了手上的灯笼。现下小姐不知是在发哪门子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夺过灯笼跑开了去。
倾顾,倾顾。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可我该怎样才能抓紧你?
早春的寒意还未退去,四下已然隐没在黑暗之中。长街上早已没了行人,洛尘踏出洛府,心中一片茫然。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蛊惑着她。
城外,城外。
四周一片死寂,背后是被自己亲手关上的大门,寒风袭面,她打了个寒战。自己头脑一热就跑出了府,现下才有些犹豫,她从来不曾在夜晚独自出门,若是出了什么事,爹爹也会担心的吧...
自己就只是去看一看,应该不会出事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腾出一只手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踏上了空旷的街道。
去哪?她自己也不知道。尽管,双脚不由自主地便向那个地方迈开,尽管那里除了那株瘦弱的梅树,再无他物。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一簇橙黄色的火光。她的双眼似是瞬间就被那簇火焰点亮,连呼吸也渐渐急促,到了后来她索性提起裙角朝那梅树旁跑了过去。
只因为她看见那簇火光映下的,除了那株梅树,还有一个人沉默的身影。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在地上跳跃着的影子,静静坐着的人,立在一旁的梅树,树下倾倒的几个酒坛,还有一把深没入土,寒光凌冽的剑。
她却停下了脚步。
曲倾顾屈膝而坐,一手撑着剑柄,垂着头动也不动。篝火毕剥地响着,火光映在那人的一头青丝上。柔和而温暖。
你终于肯回来了?可你即使回来,也似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我知道吧?你便是这样,宁可坐在这里烤火,也不愿见我一面么?
想到这里,洛尘鼻尖一酸,两粒泪珠便沉甸甸地滚落了下来。
我...且如你所愿吧。
“谁?”转身离开时窸窣的脚步声惊醒了不知神游到何方的人,她霍地站起来,手上一带,那紧插土中的剑便被轻轻带出。眨眼之间,她侧身而立,剑尖直指洛尘后心,洛尘只觉得背上一阵发毛,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洛尘?是你么?”她听见身后那人喃喃似地说到。她转过身,看见曲倾顾已垂下了那只握剑的手,半眯着眼看向她,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既然已经来了,又何不过来?”随手一掷,那柄剑便被抛向她身后,斜斜没入土中小半截。
“你既不愿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她淡淡说着,却是难掩失落。
曲倾顾却似是没听见般,径自盘腿坐下,仍是笑着,向她招手道:“来,过来,我们一起喝酒...”
那人...竟是醉了。她也会喝醉么?
再看看梅树下两个歪做一堆的酒坛,也就不是那么惊讶了。
她缓缓走过去,在曲倾顾面前站定。曲倾顾也就那样仰着头笑着看着她,像个孩子一般。
我的倾顾,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洛尘伸出手,缓缓勾勒着曲倾顾脸部的轮廓。洛尘望进她的眼中,却像是两潭柔柔荡漾的碧波,而此刻,那两潭碧波中倒映的,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你只能看着我!你的眼里只能映上我一个人!她在心里这般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极度温和。曲倾顾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她喝酒从不变脸色,但洛尘总觉得她的两颊已然染上了浅浅红色。她轻叹一声,收回了手指。曲倾顾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她。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和我说...离开时不告诉我,回来时亦不告诉我,我在你心中,竟是连陌生人也不如么?”
提出来的灯笼不知被扔在了何处,早便被冷风吹熄。洛尘俯□,想拥住那个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人,却被她躲了开去。缓缓直起身,看着侧过身子也侧过脸去的曲倾顾苦笑道:“如今,我竟是连抱一抱你,也做不到了么?罢了罢了,我走开便是。”说着便转身欲走。
“我...我只是...”曲倾顾竟少有地慌张起来,想要拉住洛尘的手,却中途转了个弯,扯住了她的衣袖,“我身上...太脏了。我的血和那些人的血,洗了许多次也洗不掉,我总是能闻到那股作呕的气味。刚才总算闻不到了,可那些血迹还是在的,我不想...把它粘到你身上。”
你...竟是在担心这个?洛尘转回头,看着曲倾顾仍在说着:“今天回来,我换了几次衣服,可是件件都有那种味道。刚才你来之前,我看见有人提着他的头来,求我替他接上,我问他如何接,他说...要用我的命。后来又有几个人,也让我帮他们把头接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曲倾顾捏着洛尘的两片衣袖,嘴里越说越快,竟发起抖来,手指头捏得泛白。
“没事,没事...”洛尘回身拥住曲倾顾,轻轻抚着她的背,眼睛湿润,“没有人来找你帮他们...别想那么多。”
曲倾顾挣扎起来,却又不敢伤着落尘:“我、我身上脏,你别...”
“没关系,我不怕脏。”洛尘伸手捧起曲倾顾的脸,“只要你愿意,我和你一起。”
“你瘦了那么多,日子很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