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马上就失去了这样的游刃有余。一面让手指深深地陷入过于柔软而不可靠的布料,鱼住一面绷紧了身体。拜访脊背的手指、舌头和牙齿,就好像在说服变坚硬的肌肉一样化解着他的僵硬,不久之后,就让他变得全身无力。他瘫软下来的下半身被久留米牢牢地支撑住,在双腿之间被摸索后,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为了换掉香烟的烟气,起居室的窗户是微微打开的。
公寓这种存在,只要紧闭的话就会有很高的机密性。但是,只要有些许的缝隙,也许就会从那里泄露出声音。
鱼住咬着唇忍耐了一阵,不过那个并没能坚持长久。
第二天,鱼住按摩着有些沉重的腰部,在研究室留到了九点以后。
在确认了最后的门窗上锁后,他离开大学返回公寓,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因为昨晚在久留米的身边睡得很香,所以几乎没有疲劳感。一面想着如果今晚也能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他一面冲了淋浴。
然后,鱼住想起来自从中午吃饭后,胃里就只装入过咖啡。就在他想说在睡觉前随便吃点什么而打开冰箱的时候,从远方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那个声音震动,扰乱了深夜的空气。
那个变成了触发器。
一面想着不要去意识那个,鱼住一面因为内心一直在畏惧的发作而咬紧牙关。
之前应该也碰到过救护车。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上次的闪回成为契机,让他这次被救护车的鸣笛声引发了恐慌。
嘭!嘭!嘭!
心脏以摔打一般的势头在高叫。耳边出现轰鸣,遮盖了鸣笛的声音。他无法站立,在冰箱前跪了下来。
“唔……”
沉住气。
沉住气。
不要吸太多气,会变成过呼吸——
微微残留的冷静意识,拼命地试图阻止身体的暴走。
但是心脏还是以好像被什么追逐一样的势头狂奔。
药。
必须吃药。
可是身体无法顺利动弹。房间的暖气明明设置到刚好的程度。全身上下却掠过了冻结般的寒气。
“久……留——”
他无意识的呼叫了那个名字。昨晚在这的男人现在并不在。明明知道那种事,却还是呼叫。就像那个名字是能让自己轻松下来的咒语一样,呼叫着。
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无法抑制的害怕。
血气不断下降。额头变得冰冷。眼前金星乱冒,什么都看不清楚。
“——呼,啊……”
他想起来为了防备突然的休克症状,裤子口袋里面放了几片药。他用颤抖的手指找出那个,撕破包装,勉强塞进了嘴里。他咔嚓咔嚓的咀嚼。
虽然对胃部不好,可是效果应该会很快。
咽下药物后,他横倒在地板上。
这次被窒息感所袭击,他维持着抓住衬衫口的姿势仰面朝天。
痛苦。
空气无法顺利的进入喉咙。
“——呼……呼……”
不会死。因为这个发作不会死亡,所以没事的。
他在心中如此诵唱。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害怕死亡。不对,也许只是害怕痛苦的死去吧?这方面他不是很清楚。现在也完全无法考虑。
那孩子也是这样。
不,那孩子会更加痛苦吧?不是这个样子吧?
寒冷。无法动弹。
连关上冰箱都无法做到。
能感觉到泪水滚落在面颊上。只有泪水滚过的痕迹有短暂的温暖,然后立刻冷却下来。
直到药物见效,身体可以活动为止。鱼住都好像尸体一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东京那场好像源于老天爷一时兴起般的降雪,是在鱼住二度发作的几天后的早晨。
刚好熬夜完成论文的鱼住,看到了在逐渐亮起的天空中无助的漂浮的雪花。是十二月中旬。今年会变得很冷吧?他想到。雪花没有堆积起来,只是掉在路面上就是消失了。
他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前往了并非自己大学,而是东研大的附属医院。
第三次发作还没有到来。鱼住变得无法乘坐快速电车。考虑到万一发作的场合的话,位于封闭空间让他觉得不安。这个担忧恐惧进一步恶化的话,他也许连各站停车的电车都无法乘坐了。恐慌症发作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陷入“因为恐慌而恐慌”的恶性循环的话,就很难摆脱了。
今天是和南云约好的圣诞会的日子。孩子们在等待天使。
因为是第二次,所以他多少习惯了一些。被孩子们好像抢夺般的翻走礼物,被指着假翅膀说这是假货。他和即使如此也很高兴的缠着他的小病人们,进行这孩子气的游戏。
有去年就在的孩子,也有新的孩子。此外,多半也有去世了的孩子吧。
——为什么人类会死呢?
曾经如此询问鱼住的女孩子找不到了。鱼住想要相信她是病情好转而出院了。如果真的相信的话,其实只要询问南云就好,可是他做不到那一点。
“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这边,你可以走了哦。服装和翅膀就还到我的研究室去。——疼疼疼,胡子是真的,所以不要拽啦!你们这些坏小孩!”
就好像被蚂蚁覆盖的糖果一样,被孩子覆盖的南云如此说道。原本还以为他会更加的把自己使唤得团团转,不过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脸色不太好。鱼住决定老实听从他的安排。
长长时间的背着翅膀架子的话,多少也觉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