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击无功,顾不得遗憾,一跃而起,跳上城楼上的钟鼎阁,运足内力,当当当敲响了告警的大铜钟!声到之处,全城皆惊!那些士兵看着我轻而易举就上了三丈多高的钟鼎阁,都是目瞪口呆,半天才震天价叫出一声好来。
那北国大将自然知道偷袭是没指望了,却也没怎么恼怒,只是悠悠笑着,忽然取过一只长矛,闪电般对我掷出!
声未到矛已到,矛尖如同划破黑夜的电光,刹那之间,已经飞到我面前!
我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不过,我是不是需要躲过?
我忽然感到,其实,我此刻最接近死亡。在战场被雷泽杀死应该是个很光荣的结局。我已经化解了北国突袭的危险,死了也不算遗憾。最适合的时间,最适合的对手。不是很好吗?
兰的微笑在我面前闪过。
兰。
自卿别后,相思已久。今夜,我要来见你了。
我笑着,迎接那根致命的长矛。
有人忽然狠命撞开了我。
我被撞得重重倒地,温热的血液溅了我一头一脸,那个人无力地倒在我身上,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喘息着,吃力地对我微笑。
赵六合!
他的脸被撞得有点歪,看起来很奇怪。我心头一动,忽然伸手,从他脸上揭下一层东西,却是一张制作精巧的面具。面具下的脸让我吃了一惊,一时无言。
--却是云若水苍白惨淡地对我微笑。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有点透明,像一朵白玉颜色的小花,美丽但脆弱。气息幽微。
我心头一动,愣愣看着她,无法言语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发现我还活着的秘密,更不知道这一路万水千山,她是怎么跟了过来。我投军,她居然也投军。我心头不快,她就拉着我到处喝酒散心。我自己找死,她居然帮我挨了这要命的一击。
这样痴痴切切,而我,只不过是她杀兄的仇人。
看着这张像极了兰的脸,我无法反应。身边已是战意萧杀,但我心却迷迷惘惘,不知道欢喜还是痛苦,只能抱起了她。
烽火连天之中,我凑向云若水,颤声道:“为什么这样?我不值得啊!”
她柔和轻浅的微笑,吃力的伸出染血的手,慢慢为我抹去额前一蓬献血,轻轻说:“能这样,我很高兴。”然后慢慢合上眼睛。
我狂叫,全身激颤。
为什么?
我爱的,爱我的,难道都这么脆弱而不可挽回?
忽然一个人抓住我猛力撼摇,震醒了我的神智。--林清锋,原来他已经赶到了。
林清锋喝道:“这个人只被扎穿肚皮,心肺没受伤,死不了!我会派军医救活他!你快跟我去应战!雷泽在攻城!等他杀进来,谁也活不了!”
我心头一紧,赶紧点了云若水几处穴道,勉强为她止血。放下云若水,和林清锋一起冲向城头。
雷泽的人在用云梯攻城。我和众人一起,不断掀翻梯子,又忙着把抢上城头的北国士兵砍下去。林清锋则指挥士兵往下面砸石头。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老实说没什么刺激,反而有种窒息般的沉闷凌厉。到处是临死的惨叫声、浓厚的血腥味道和零乱的残肢断骸。我的剑成了砍骨头的菜刀,没多一会,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后来剑刃都卷曲起来了。
忽然,一声长啸,声如龙虎,震得城墙微微颤动。一道高大的人影鬼魅般拔地而起,跃向城头!我心头一惊,知道是雷泽,想也不想,一剑脱手掷杀过去!
他人在半空无可借力,我这一剑还是有机会杀他的。
雷泽大吼一声,一掌拍向我的剑,剑势一改,整把剑波的一声陷入城墙,直没至柄!雷泽去势被我一阻,人也就掉了下去。落到地上,深深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神色也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愤怒,如雷火般烧灼而明锐,在夜色中火光下闪动。我微微冷笑,想着云若水就是被他钉到地下,对这个对手愤怒之余,却也有点佩服,心中战志升腾。我打算亲手杀了雷泽,把他的头送给云若水。
雷泽知道被我盯着,他想直接跳上城头是不可能了,一口闷气硬生生吞下,呼喝士兵,加紧攻城!
这次交锋持续了四天,过程惨烈如恶梦。
雷泽攻城失败,但我们付出的代价却非常可怕,折损了三千多人,这几乎是北天关驻军总数的二成。严格说起来,雷泽的收获不错。他的手下应该没有死得这么多。
交战中,我甚至砍断了十一把青铜剑。至于杀了多少人,根本没法计算。事后,有的同僚说我杀人的样子简直就像魔神附体,似乎天生就该干这个行当。林清锋也越发赏识我,又升我为左翼将军。我不在乎封赏,但却发愁云若水的伤势。城中伤兵多如牛毛,军医根本跑不过来,他们只肯救最有希望活过来的人。要不是我对着林清锋一力坚持,恐怕根本没人理会云若水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自私,但我无法忍耐她的死亡。
我的命运早就是一片渺茫而阴沉的颜色,云若水却硬生生为我抹上一点明亮光线。所以,我不能放开她。不能放开,我也无法忘记她在血泊中温柔而虚弱的微笑,根本就是兰的样子。我可以杀戮天下笑傲红尘,但我无可抵挡这个笑容。
我只求云若水可以好好活着。也许,我可以要求她笑给我看,那根本是兰的如花笑颜。
雷泽暂时停止攻城,但把北天关围困住,两军对阵。我没心